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身上薄薄的春衫开始有了一丝寒意。
来人坐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温暖的气息从他身上毫无阻碍地传到了云紫鸾身上。
“别哭,别哭,没事的,真没事。”凌玄白两手捧起云紫鸾的脸,看着她红肿的眼圈和隐约的泪痕,小声安慰道。
云紫鸾恨恨地捶了他好几拳:“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背着我擅自决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凌玄白挺着胸膛任由她打了好几下,才温声道:“紫鸾,这也是为了他好。这种事情,越快了结越好。早点了结,什么痕迹都擦得干干净净,以后就是有人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
云紫鸾诧异地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不对付吗?怎么会勾搭在一起的?”
凌玄白苦笑着握住了云紫鸾的手道:“谁勾搭他啊,那个大冰块看着都能冻死人。”他揉了揉云紫鸾的手指,小声说道,“要勾搭也是勾搭我的紫鸾啊。”
云紫鸾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跟我油嘴滑舌,快点给我交代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玄白将她抱在膝上说道:“那天在乾清宫下面的密道中,听到此事,我就有点怀疑他了。”
宏昌帝的儿子们带兵逼宫,是因为都以为宏昌帝已经昏迷不醒,随时可能死亡。所以他们没有再给宏昌帝下毒的必要。
而宏昌帝的茶水只有他身边的亲近之人才能接近,才有下毒的机会。这些人,有陆七、裴玉京和暗影。暗影不用说,他们只是工具,毫无任何背景,而且极度忠诚。如果暗影有二心,宏昌帝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陆七和裴玉京都有下毒的能力,但是陆七是一个无根的阉人,他的所有一切都建立在宏昌帝的宠信之上。
裴玉京看似也是如此,可是他武功高强、头脑聪慧、手段狠辣,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孤儿,但是孤儿也是有社会背景的。
最重要的是,云紫鸾的反应!
云紫鸾当时就双手冰凉,全身紧绷,十分异常。
凌玄白开始以为云紫鸾是在密道中呆久了,身体不舒服;后来又以为她是突然听到惊天秘闻,有点受惊。
可是,听着陆七被押走后,大殿中那
诡异的沉默,凌玄白突然想到,也许云紫鸾是知道什么——她和裴玉京之间有一种未知的联系,凌玄白早就感觉到了。
凌玄白曾经反复思考过云紫鸾和裴玉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云紫鸾不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人,她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自然也不会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周旋。
那么,她对裴玉京明显特别的态度,必然有其原因。
而在密道中,凌玄白突然想到,云紫鸾的紧张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裴玉京,她是不是知道是裴玉京对宏昌帝下的毒?
于是,他打开机关,进入乾清宫大殿,一边和裴玉京说话,一边偷偷观察云紫鸾的反应。果然发现云紫鸾心不在焉,偶尔偷偷地看看裴玉京的目光也充满了担忧。
那时候,凌玄白就决定,他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首先,要让紫鸾安心,其次,要弄明真相,最后才决定采取什么态度处理此事。
所以,他才会在太子妃面前主动提出压下宏昌帝中毒而死的真相。他知道,太子妃对于宏昌帝不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她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
儿子。只要抓住了她的弱点,就很容易让她接受自己的意见。
至于清河长公主,对她的父皇也没有什么感情。从她被宏昌帝送到北朝和亲开始,就对她的这位皇帝父亲失望了。她之所以经常在宏昌帝面前表现,为的不过是自己在天泰朝的地位而已。
如今宏昌帝不在了,她也不会跟新任太后对着干。
果然,只需要提一个开头,太子妃和清河长公主就按照他的启发一路走了下去。
凌玄白将云紫鸾送回云府,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时仍旧是郁郁不乐的样子,更加猜出来这件事情真的和裴玉京有很大关系。
他拨转马头就去了锦衣卫衙门,直接闯入了裴玉京的居所。
裴玉京对他的指控全盘否认。凌玄白知道,他既然能够爬到这个位置,敢于做出这样的事情,行事必然十分周全,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裴玉京是锦衣卫大都督时,这些把柄不好抓;可是裴玉京一旦失去这个天子宠臣的身份,就算是“莫须有”三个字,也足以让他当上宏昌帝中毒案的替罪
羊了。何况,他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呢!
裴玉京是死是活,凌玄白当然不在意。但是,云紫鸾显然十分在意。
而且,如果裴玉京和云紫鸾之间的那种联系被人知道的话,云紫鸾必然也要受到牵连。凌玄白怎么可能让这种被动的局面出现?他还等着光明正大地将他的紫鸾迎娶过门,让紫鸾做他的定南王正妃呢。
裴玉京最终被打动,就是因为这一个理由。他不想因此连累云紫鸾。
其实,死遁的计划他早几年就开始着手准备了,甚至连死法都准备了好几种。
最后,凌玄白和他两人一起选择了摩云峰的悬崖。
因为这个悬崖确实很高很险,但是只要轻功好,就可以落入悬崖中部那个凸出来不到三尺的岩石上。而从那个岩石旁边一个极其不显眼的石缝中前行数百步,就可以进入一个地下河道,只要在那里安排一叶扁舟,就可以顺水而下,一日之内远遁数百里。
云紫鸾听着他的讲述,心里才放松了许多。
可是,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在她心中盘旋:只是,世间再无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