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在内室已是惊惶无措,白兰倒还知道给她一一换上出门的厚衣服,她自己却坐在凳子上呆呆地一动不动。
“贱人!”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一个响亮的耳光随着一声怒骂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个耳光用力极大,将云夫人整个脸都打得歪了过去,但是也打醒了被吓得失魂落魄的她。
云夫人回过神来,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转过头来,云德邻长满燎泡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云德邻神色狰狞,目光如刀,低声斥责道:“你这个贱人!又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连锦衣卫都找上门来!”
云夫人捂着脸哭着说道:“妾身能做什么?妾身只是一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做什么?”
云德邻此刻心中对于云夫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根本不愿意为她考虑一二,只是怒道:“我这就写一封休书,将你这个贱人休出云家!”
云夫人连忙拉着他的衣袖道:“老爷,老爷,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锦衣卫一定是弄错了。你相信我吧!”
外边的锦衣卫早听见了
他们的对话,一个锦衣卫就冷哼一声道:“我们锦衣卫抓人,都是有真凭实据的。云夫人你说我们弄错了,却是在污蔑我们锦衣卫冤枉你了。等云夫人到了诏狱,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云夫人,还你这份情谊。”
云夫人被他阴恻恻的话说得全身汗毛竖立,却还是强自开口道:“说我一个深闺女子与谋逆行刺案有关,难道不是弄错了吗?”
为首的锦衣卫冷笑道:“云夫人,你在外边放的那么多高利贷,收了那么多利息银子,却是用到了何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云夫人脑袋一懵,锦衣卫怎么知道!
她抬起头来偷偷看向云德邻的脸,果然,云德邻的脸已经被暴怒扭曲:“好,好,好!”
云德邻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他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锦衣卫在外边说道:“云夫人,你那些高利贷利息,每年足有万两,大都用在了培养死士上。那些死士里,就有在御花园行刺的那批人!你还说你和御花园行刺案无关吗?”
闻声,云夫人差点当场
晕死过去:她攒下的利息银子用于养死士?这怎么可能?这要是真的,她和御花园行刺事件可真是撕掳不清了。
她已经吓得浑身筛糠,说话都哆哆嗦嗦的:“不,不可能,我,我的利息银子,都,都,都是,都是安平侯府的管事……”
她忽然住了嘴。
当初为了瞒着云德邻,她的印子钱都是安平侯府管事一起放出去,然后按时收了利息,攒够一万两就给她存在钱庄里。银票都是交给安平侯夫人替她保存。
安平侯夫人对她来说,亦嫂亦母,从她十来岁将她带大,云夫人对安平侯夫人十分信任,也不怕她给私吞了。
难道,这些钱真的被哥哥用于培养死士了……
那些御花园行刺的死士是哥哥派的,她是知道的。
可是,这些事情怎么会追究到她的身上?锦衣卫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
云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却没有看到旁边云德邻的脸色和目光。
云德邻几乎想要伸手掐死眼前这个女人了。
官家女眷,居然敢在外边放印子钱,收高利贷利息
,真是胆大包天!一旦御史知道,云德邻的乌纱难保!
可是更让他生气的是,云夫人放高利贷用的还是安平侯府的管事。
赚钱时候、有好处的时候,想的都是安平侯府;现在出事了,追究责任的时候,就轮到找他云家了?
云德邻见云夫人说了一半不说了,就知道她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只是,现在他也已经不在乎了,他只希望这个女人不要真的牵扯到谋逆之中。否则,他云家上下都要为她陪葬。
云德邻想到这里,猛然起身,疾步走到外间,匆忙开始磨墨。
为首的锦衣卫看着他的动作,笑着说道:“云大人这是准备大义灭亲?”
云德邻忍着心中的怒火和隐隐的恐惧说道:“家门不幸,娶妇如此,让大人见笑了。”
他怎么能够让这样一个贱妇连累?他还有光明的前途呢。等紫鸾嫁给定南王,等皇长孙成为新君,就是他出头之日。
哪个读书人的理想不是为良相,佐明君,建功立业,治国平天下?
如今他已经距离这个理想越来越近,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贱妇而止步?
云德邻越想越怒,磨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差点把墨汁溅到自己身上才算是回过神来。
看着已经磨好的墨汁,云德邻抓起毛笔,展开纸张,下笔如飞,几行漂亮的灵飞经字体出现在白纸上:
王氏宝珍,有夫云德邻,因其无出、窃盗,故立此书休之。此后王氏退回本宗,两人各自婚嫁,互不相干,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
云德邻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在左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年月日,也等不及墨迹干涸,只是用力吹了吹,就拿着休书进入了内室。
“贱人,拿着你的休书,滚回你的安平侯府去吧!”云德邻将休书拍到坐在凳子上的云夫人脸上。
云夫人还在想如何将自己和行刺事件剥离开来,没想到云德邻竟然已经匆匆写好休书了。
她颤抖着手将脸上的纸拿下来,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曾经非常喜欢的灵飞经字体,如今却写的是要将她休弃。
无出、窃盗……
云夫人的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