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如今没有主子,只有主事的老管家,下人们见到叶倾然回来,都跪地涕哭。
叶倾然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却不知要说什么,她再次摸向自己的眼睛,依然没有眼泪。
只好让众人平身,让管家安排一切,余下众人各司其职,便回房休息去了。她记得自己确实在这里生活过,但似乎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印象并不深刻,一些细节她根本不记得了。
看着她平静的离开,老管家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自家王爷尸身都没找回来,只有衣冠入殓,王妃为何连去灵堂看都不看一眼?
莫不是悲伤过度?可看她神色如常,却不像是伤心的样子。府内众人都是这般猜测。
叶倾然自然不晓得他们如何想,只是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很多东西都像是蒙上了灰尘,有些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进了青城后,这种感觉越发的明显。之前在外面,在阵前,她倒没什么感觉。可此刻,她觉得十分烦燥不安。
这时外面家仆通传,太子与太子妃来祭,请叶倾然相见。
萧策,谢淮冬?叶倾然倒记得这两个人,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些渊源。
他们亲自登府,于情于理她都得去见。
她一袭黑衣大步进入灵堂,还未开口,谢淮冬就哭着抱住了她。
“叶倾然,你别伤心啊,你得撑住啊!”她哭得肯切,叶倾然便也记起,她与谢淮冬确实经历了一些事情,有的她记得,有的她不记得。
“太子妃不必担心,我很好。”她扶着谢淮冬,神色淡然。
谢淮冬擦了擦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看一边的萧策,“你没事吧?是不是太伤心,都糊涂了?”
叶倾然摇头,向着萧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倾然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亲自登门来祭,倾然铭感五内。”
萧策蹙了蹙眉,他比谢淮冬要睿智多了,一眼便看出了叶倾然的反常。
“郡主,心中难过便要倾诉,若是一味忍着,反而伤身呐!”他与谢淮冬一样,也认为她是伤心过度了。
叶倾然忙躬身再谢,她知道自己该作出些伤心的样子。可是她作人一向直白,心中即知与萧楚不过表面夫妻,便也作不出假装伤心的样子。
此时谢淮冬突然注意到叶倾然的腹部,她一脸震惊,“叶倾然,你这肚子,莫不是?”
叶倾
然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一下,谢淮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串串的掉,便是萧策也又目通红,眼泪逼都逼不回去,只好拉着谢淮冬道,“她没哭,你也别哭了,莫不是还要惹哭她?”
谢淮冬抽泣着憋回了哭声,看着叶倾然,又看看大厅正中停着的棺椁灵位,咬着牙摇摇头,“你们夫妻为了西疆,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要,还要搭上腹内孩子的性命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非要上阵,难道西疆无将可派?”
“现在赔上萧楚不说,你和腹中孩儿要谁来照顾啊?”
说着,谢淮冬忿忿瞪了一眼萧策,虽然知道他根本左右不了皇帝的决策,还因为进言被禁足在东宫许久。可一想到他是皇子,烂事都是他那个倒霉老爹做的,她就生气。
萧策知道她的想法,除了无奈,只能默认。
“我的孩子,自然我来照顾,不需假手他人。”叶倾然静静回答。
谢淮冬蹙眉,拉着她小声道,“我们下去聊,让大叔在这里帮着支应一日。”
叶倾然点头,两人去了后院,有丫头给上了茶和点心,谢淮冬不愿意总是端着,挥退了下人,才
急急道,“叶倾然,你到底怎么了?跟我面前就别憋着了!”
叶倾然眨眨眼,“太子妃觉得我该如何?哭天抢地?我想的很清楚,我与萧楚本就是场面夫妻,他死了,我的日子还要继续。”
“叶倾然?”谢淮冬狐疑地看着她,之前以为她是在憋着,可此时看来,她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谢太子妃关心,我真的无事。”叶倾然再次向她拱手。
谢淮冬盯着她的脸,眯起眼睛,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声道,“是叶倾然,没错啊。”
“你可还记得给太子疗伤,可还记得我生下乐宁时,你们到东宫恭贺,楚王还抱了乐宁那个奶娃娃?”
叶倾然怔了怔,那情景她记得。甚至还能想起自己抱小公主时紧张得要命,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她还给小郡主送了一袋子各色宝石,还被谢淮冬嘲笑了。
可是那样温馨的场景里,为何萧楚却是黑白的。他也在,可他只是个局外人。他抱了小公主?
她不记得那一幕。叶倾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在努力的思索,但只要一想到那些细节,她的脑海便像被刀子搅动一样,尖锐的疼。
她紧
紧蹙起眉,冷汗瞬间在额头细密的冒出来,“我记得,可他抱没抱小公主,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事,我当时可能没在意。”
不知她是在回答谢淮冬,还是在自我安慰,给自己说出合理的解释后,她的头便不疼了。
谢淮冬看着她,满脸忧虑,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出问题了。听说她在阵前亲眼目睹了萧楚身死,难道是得了应激障碍症?
她叹了口气,自己也不是心理医生,一时也无法确定,心中暗暗盘算着,要派人去找叶倾然的师傅。他一定知道这种应激障碍症该怎么治。
“叶倾然,不如这几日我留下来陪你吧。”想来想去,谢淮冬还是不放心她。不管她出了什么问题,之前可是救过她全家的性命,她怎么也不能不管。
叶倾然还未回答,外面又有人通传,安王登门祭拜。作为府中唯一的主子,叶倾然自然得出去见一见。
而且安王这些时日一直对她多方照顾,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叶倾然向谢淮冬告了罪,便先去了前厅。谢淮冬自己呆着也聊,便也跟着她回了前厅。
灵堂内,安王萧珏与萧策互相扶搀扶着,已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