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与叶倾然所料不差分毫。她们叶家在这西南边境守了几代人,并不是只知道在这里喝风吃沙。
后夏,犬戎这些都是老对手了,不可能对他们的武将没有任何了解。
所以叶倾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从诡首那里得到了两国的将领消息。单家兄弟,此次后夏的主帅奉德,都是什么脾气,什么关系,她都已经吃得透透的。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预测出他们的行动,或者说才能引导着让他们按自己所期望的去行动。比如用单三衡的命逼单三强来见主帅。
比如奉德这种在大夏,后夏都能屹立不倒的老狐狸,会给单家一个面子。
而她敢带着十几个护卫偷袭单三强的小队,也是知道就算他带的不是普通兵士,也绝不可能是萧楚陪养出的暗卫的对手。
再加上她相信自己的药,能让单三强乖乖听话。她不善用毒,可不代表她不会。
现在她和十几名护卫都混进了单三强的队伍里,而单三强与他的兵都被迫吞下了她事先带在身上的毒药。
他们也不得不成为她的同伙,而叶倾然的话也让单三强在心理上认为她们目标是一致的。
一行
人沿着石头城通往积云山的路上飞奔了不足半个时辰就遇上了几处巡逻或关卡,好在单三强有主帅手令,他们都得以顺利通过。
叶倾然沉着应对,可她心里有多焦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定不能让兄长有事。越靠近积云山,她的心跳得越快。
路上她看到一队队正向山里进发的队伍,到了山脚下更是堆满了干柴,还有兵士用小车,马背驴驮将柴火往山里运。
积云山虽然林木不茂,却也不是民荒山,若是引燃足以将山里的人困死,可后夏还要大废周张运这么多柴进去,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知道兄长的藏身所在。
这些柴运上去是为了挡住所有可能的出口,让兄长他们插翅难飞。
叶倾然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便听到有盘查的士兵跟单三强打招呼。
“单将军不是在雁城吗?怎么到这来了?”
“奉主帅之命,趁火起前劝降叶明风。”
那领头的士兵笑道,“我看单将军不必去费事了,都谈了多少次了,他们躲在山头上宁死都不肯下来。”
“那是他还没见到棺材,可现在这么我柴火,想必他也看到了,知道再耗下去变
烤肉的滋味不会好受,幸许就愿意降了。”单三强应付道。
那兵士不置可否,只是摇着头道,“不一定,这叶家人骨头硬得很。不过,单将军你这一路赶来,没被西疆的游骑盯上吧?”
“看看你的队伍里有没有生面孔混进来?西疆这些游骑也是疯了一样想进山打探,都被抓到十多个了,还是不死心。”
他边说边向着单三强的队伍里张望,想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叶倾然一行人都是心理素质过硬的,都迎着他打量的眼神,一点都不心虚。
单三强清了清嗓子,回身对着身后的士兵道,“你们,互相认一认,看看有没有混进来,再点点数,看多没多,少没少?”
“是。”兵士们应了一声,便开始左右辨认。可他们一转头便会看到自己身边混入的西疆人,对上他们每个人寒凉的眸子,便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生人!”
单三强貌似放心地冲那兵士抱了抱拳,“多谢兄弟提醒。”
那盘查的兵士笑道,“单将军客气!”
单三强这才带着队伍进入积云山上山的山路。叶倾然心头稍稍放松了些。
原来兄长带着人踞守着一
处高地,几十轮的冲攻,她真的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这秃山上缺吃少喝,这么多天下来,他们,
叶倾然不敢往下想。
此时积云山深处一座平头小山上,巨大的山洞中聚集着数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面黄肌肉,疲惫不堪。靠着洞壁,每个人眼中都没有希望。
山洞深处的钟乳石上正一滴滴向下滴水,众人排着队等着喝一口滴下来的水。他们的嘴唇已经干裂破皮,可没人多喝,只喝三滴,便换下一个人。
山洞外,叶明风与盛玉书并肩站着,看着山下的火光,与林中影影绰绰的后夏士兵。
“所有的路都被柴火堵住了,若是此时走,小候爷与候府护卫从山洞后面那条路也许还能杀出去,若是等火起来了,怕就还来得及了。”叶明风看着盛玉书。
盛玉书俊美如斯的白净脸庞,此时也布满了脏污,总是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乱了几缕,但他神色还是闲淡斯文。
“明风兄这是何意啊?难不成这山上只有我一人贪生怕死?”
“我乃石头城守将,石头城百姓自然是我之责,我自然要护他们到最后。而你
不必在此处搭上性命。”叶明风摇摇头。
盛玉书微微一笑,左手执剑指向山下,另一只空荡荡的袖子掖在腰带中。
“这石头城百姓奕是西疆百姓,身为西疆军人,自然也是我的责任。”
叶明风勾着笑意摇摇头,他与这位玉面小候爷并没什么交情。在西疆时听到他的传言都是什么玉面羞花,风流浪荡子里的魁首。甚至他还曾经与自己妹妹议亲。
他当时颇为不屑,认为些种人怎么敢对自己妹妹有非份之想。更是思及老南平候,总觉得这小子辱没了南平候府的声威。
到如今他才知道,传言只是传言。他便是再生得花容月貎,骨子里也铮铮铁骨男儿。是西疆的好男儿。
风流浪荡是他,为国死战也是他。
“既如此,咱们俩并肩走这一遭。”想到这些,叶明风不觉热血沸腾。
盛玉书点点头,“与其等着被烤熟,不如死战!”
两个相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决。而两个人的话也鼓舞了山上所有的士兵。躺着的,坐着的,靠着树的,此都眼中都放出奇异的光。
他们或互相搀扶着,或扶着树,有的还柱着树枝,都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