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家火锅馆。
林鹿想吃火锅,厉宴行就带她来京都最有名的火锅馆,给她点了一大桌子菜。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一桌的火锅,突然没了胃口。
这感觉,她说不出来。
“想吃什么?”厉宴行给她烫毛肚,“毛肚要吗?”
要吗?
好像,有人也这么问过她。
她脑海里蓦地闪过一抹人影,这人在给她烫火锅,但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她的头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林鹿用力晃了晃脑袋,那人影从她脑海消失。
“要。”林鹿点头。
厉宴行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给林鹿烫了毛肚,放到她碗里,林鹿尝了一口。
“不对。”林鹿下意识脱口,“这个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
但她不知道哪里不对。
“味道不对?”厉宴行闻了一下,“坏了吗?没什么异味啊?我叫人另外换一份上来。”
林鹿摆手:“不是毛肚的问题,我说不上来,也别换了,就吃这个吧。”
厉宴行:“……”
好想揍她哦。
但他不敢。
这时,林鹿突然站起来,她朝着作料台走过去,厉宴行也跟着站起来:“林医生?”
林烟朝他递了个眼色,厉宴行犹豫了一下,咳了一声,开口:“地上滑,你走慢点。”
林烟嘴角一抽,没话你不用硬找话。
林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遵循着什么记忆,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她重新打了一份佐料,这份佐料很简单,只有蒜泥和麻油。
打完后,她回到位置,重新烫了一块毛肚。
这次味道对了。
但是为什么?
厉宴行知道,因为这个味道是陆见深之前给林鹿打的,陆见深这个人,不挑食,但对食材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不论什么食材,一定要健康,营养。
所以,在陆见深看来,除了蒜泥和麻油,其他食材都对身体不好。
“烟姐,我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吃法了?”林鹿疑惑道。
她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林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不想撒谎,尤其是对林鹿。
但她不能说实话。
“有没有可能,是你头部受伤影响味觉神经,所以突然就改变了口味?”厉宴行头脑风暴过后,编了一个理由。
他乱编的。
但这时候,他只能乱编了。
林鹿是脑科医生,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沉默了片刻,她没再说什么了,继续吃火锅。
另一边。
南城,火锅店。
陆见深吃火锅吃到吐。
他胃出血还没好,应该好好养胃,吃些清淡滋补的饮食,但他突然来吃火锅,还吃了这么多,胃怎么承受得住?
他吐到胃里一点残留都没有。
但他没感觉到痛。
“见深,你……”季知南在一旁看着,帮他清理,眼眶也跟着红了。
陆见深神色狼狈,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他蓦地抬头,这才看见镜子里那个憔悴苍白,几乎瘦脱了形的自己。
他从来没变成这个样子。
半晌,他转过身,抿了抿流着血的唇,片刻后,他喉结滚了滚:“去嘉会医院。”
季知南欲言又止。
“好,”季知南扶着陆见深,“我打电话叫枭哥把车开来。”
陆见深没说话。
很快,季知南扶着陆见深离开火锅馆,上车后,车子立即开去了嘉会医院。
出事后,他第一次来嘉会医院。
嘉会医院也知道林鹿的事。
最难过的是季风和童依云,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见林鹿最后一面。
院长办公室。
蔡院长红着眼睛:“陆总,小林她……真的没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所有人都不能接受。
每个人都在难过。
但陆见深,却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蔡院长,今天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季知南朝蔡院长摇了摇头,“见深今天来,是想给嘉会医院捐款,之前林医生建立的那个基金会,见深想接管过来。”
那个基金会是林鹿建立起来的,林鹿不在了,得有人管。
陆见深没说话,他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蔡院长:“不是接管,从今天开始,不论花多少钱,你想成立其他基金会也好,什么都行,停止基金会的一切活动。”
支票上是五亿。
蔡院长一下懵了。
不只是他,连季知南也懵了。
“见深?”季知南不确定的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问完后,刹那间,季知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瞳孔一阵收缩,他错愕的盯着陆见深。
封死了西江月那栋楼……
吃火锅到吐……
嘉会医院基金会停止……
他是在亲手抹灭林鹿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证据!
陆见深真的疯了!
“五亿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开支票。”陆见深平静的说道。
蔡院长看着支票,彻底傻眼了。
他不懂陆见深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钱,更不懂陆见深为什么要停止基金会,基金会是林鹿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停止基金会,也许现在还有人记得医学界曾有一个脑科圣手唯一弟子存在。
但再过几年,还有谁记得?
“陆总,你这……”蔡院长推开支票:“这支票不用了,那个基金会,我们医院已经停止了,小林不在了,投资人收回了所有投资,这个基金会也作废了,但医院,还是会有其他基金会,如果你还想捐资的话,可以考虑其他基金会。”
林鹿死了。
这个基金会是为她而存在,她不在了,这个基金会就没存在的意义了。
林见收回了这个基金会的一切投资。
“都行,”陆见深说,“钱给你,以后,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她在这儿上过班。”
陆见深说完,起身离开。
季知南回过神来,立即跟了上去。
“见深!”季知南站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见深,如果你很痛苦……”
他看懂了陆见深在做什么。
但就是看懂了,他才更替陆见深难过。
陆见深动作极其缓慢的停下脚步,他没回头,只是才三十出头,他就觉得自己背脊已经沉重得快抬不起来了。
“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季知南眼眶猩红,双拳紧紧攥住。
他朝着陆见深走过去。
像过去三十年的每一次,陆见深需要他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