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庭院里闲逛，风凌一直落后林晚一步，跟在她侧后方。
风凌长着一张清秀的脸，但目光很冷，林晚从未听过她说话。印象都在她那夜在大街上跟着宋淮陵横扫千军，还有今日去林府，她单手提起那家丁甩了几米远，林晚背后微微发凉。
她咳了咳，为了缓解彼此的沉默和尴尬，林晚先开口：“风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二十二。”
轻飘飘的声音在林晚耳边响起后，没别的话了。
好吧。
首先证明不是个哑巴。
林晚：“你跟在我阿爹身边多久了？”
“十五年。”又是一声轻飘飘的回答。
林晚有些惊讶：“那是七岁就开始在阿爹身边了？”
“嗯。”
“那你的父母呢？这么小就舍得将你送来？”
“他们都死了。”
林晚：“……”
好吧，行吧。
也是。
正常人家的女孩子，有几个会舞刀弄枪的，可风凌这身手，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失策了失策了。
林晚心里抹了把汗，讪讪道：“抱歉啊。”
“没事。人都会死，也就差那几十年，没什么好伤感。”她依旧那么轻飘飘的说，但话里的云
淡风轻实在不该是一个二十二岁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女应该说出口的。
而且为什么，她越是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这句话反而显得越伤感？
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于无聊还是对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的怜悯之心，她倒对她起了些兴趣。
“你既无父母，为何不让阿爹给你找一门亲事？”
实话说，在这个时代，其实像林晚这样的二十岁姑娘家都算是大龄剩女了，要不是林家硬要留着她在家背锅，像她这样的年纪，早就嫁出去了。
像风凌这样的二十二岁还没着落的，在这个时代，是少之又少。
“风凌不打算嫁，我要呆在宋将军身边。”风凌瞥了林晚一眼，淡道。
“为什么？”林晚好奇：“这个时代，女子的归宿不是夫家吗？”
就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因为人们思想封建，生产力低下，又不像她在现代时由于科技发达，很多人到了晚年，由于社会福利制度的逐渐完善，哪怕没结婚没小孩的，都会得到国家给的补助或退休福利，养老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这样的时代，还是传统的农耕社会，男人是主要的劳动力，女人基本上要靠着男人
才有一口饭吃。而且战争频发，男人还负责保家卫国，女人似乎必须依附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是这样。”林晚第一次见风凌笑了笑：“可我虽为女子，但承蒙将军眷顾，习得一身武艺，怎能为一己私欲，甘做个内宅妇人，而不报效国家，保家卫民？”
林晚愣了愣。
姑娘大义。
耳边传来一丝衣帛破空之声，两人刚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顶落了下来，停在两人面前。
是那个叫庞章的护卫。
他扫了林晚一眼，点了点头，算是礼貌，便转脸对风凌道：“那边有件事要你处理，先过去。”
“可是。将军让我带着小姐。”风凌淡道。
庞章眉头微拧：“急事，先过去处理。”
林晚见风凌为难，忙笑笑道：“没事，我也就闲逛，这府里这么多的下人，我真迷了路，让他们带个路就行了，你先忙。”
风凌拧眉看了庞章一眼，回过眼来对林晚拱了拱手：“那属下先告退了。”
话音刚落，庞章一个轻功又上了瓦，风凌跟着他去了。
林晚倒是有点想学这飞檐走壁的身法，省得一天天被这些高墙困住。
身边顿时空无一人，偌大
的花园放眼望去，也只有远处一两个洒扫的仆人。
一个人逛也太无聊了，林晚倒突然想念去竺怜来。
那小妮子如今还在武陵王府呢。
林晚为啥没急着带她过来，是想着在南宫澈府里呆的那几天，王府里的人待她们主仆极好，林晚相信哪怕她暂时离开，南宫澈也一定不会慢待了竺怜。再说这边的情况也一时半会没个准绳，她心里没底，也就没一并将她带过来。
现在想想，宋淮陵对她是真心实意，和南宫澈的婚礼还没完成，还是先将竺怜接过来吧。估计那家伙也很想她。
这样想着，林晚打算过去那仆人那边，让他带路去找宋淮陵。
可是原来看着那人说远不远，原来院里并没有直达的路通往那边，林晚在院里绕了好几段路，眼看还有一半路程，耳边却突然响起宋淮陵的声音。
他就在这旁边的小阁里。
林晚一阵欣喜。
“可是现在就取南宫澈的命，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些。”
里面响起宋淮陵的声音，让林晚的脚步，顿时顿住。
可方才只是刹那间的寂静，林晚才足以听清了里面所说的所有内容。
下一秒，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鸟鸣
，还有屋里传来悠悠扬扬的奏乐声。
宋淮陵说了那句话后，似乎有人应了他，但是噪声太多太大，林晚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可是。
宋淮陵竟然在和人商量要取南宫澈的命？
可在此之前，林晚完全没听到他这样提过，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林晚马上就要嫁给他了，宋淮陵作为她的生父，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
林晚突然又想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那天宋淮陵就说过，之前太子的手下邢台，就是他的徒弟，那晚他半路拦截南宫澈和林晚的时候就说过，他要为他的徒弟报仇。
看来……
哪怕知道林晚要嫁给他，宋淮陵也还是要报他的徒弟之仇。
可是。
那件事本身就是太子自己要杀南宫澈，东窗事发才推了邢台作替死鬼，南宫澈当时好不容易才保住一命，事后也是太子为了自保将邢台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这又与南宫澈何干？
林晚实在想不明白。
就刚才那句清晰的话过后，耳边便全是嘈杂声。看来里面的人也是故意的，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谈话。
可是。
这事关南宫澈的性命，她怎能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