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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请辞

    “三爷,请随小的来。”

    “汪公公,皇陵就这一处房舍吗,怎么这么简陋?”

    “三爷怕不知道,守皇陵的人,不是犯了错,就是身有罪孽的人,哪里还配住什么好房子。”

    怀仁有什么罪,不就是人比皇帝长得好点,脑袋聪明点,行事能干点。

    谢知非看着四周的房舍,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了一路。

    “三爷,前头到了。”

    是一间普通的院子,黄昏将至,院子里却还没有掌灯,那人安静地站在屋檐下,与昏暗融为一体。

    赵亦时此刻也看到了谢知非,心中似有一声惊雷。

    “你头发怎么白了?”

    来的路上谢知非就想好了借口,“爹和老祖宗接二连三的去了,我这心里头……”

    “谢承宇!”

    赵亦时不等他说完,上前一步,“有我在,你要担心什么?”

    “我……”

    “且不说你爹,只说你我这么些年的情分,难道我会对谢家,对你坐视不管?”

    赵亦时口气不善。

    “你给我把心稳稳的收回去,好好做着你的谢三爷,我说过的,有我好的一日,就有你谢家好的一日,储君也无戏言。”

    这话,说得谢知非心头发酸。

    有一说一。

    怀仁这人看着谦谦君子,其实暗下也有雷霆手段,但对他和明亭,

    却从来都是明里暗里的护着。

    只是短短数日,已是他半世人生,他再也生不出雄心壮志去谋求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了。

    谢知非衣裳一撩,单膝跪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殿下?

    赵亦时眉头一皱,本来要伸出去搀扶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说吧,什么事求我?除了一时半会不能让你官复原职,别的都好说。”

    “我想离开京城。”

    “你说什么?”赵亦时惊得后退小半步。

    “我想交出手上的一切,离开京城,从此闲云野鹤,做个余生自在的人。”

    赵亦时呆愣良久,突然笑了,“是为了晏三合吗?”

    “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爹。”

    赵亦时的神情微微一变,“你爹怎么了?”

    “我爹在我心目中,从来都是英雄一样的存在,不曾想在郑家一事上……我知道成大事者,有所得,就要有所舍,可我只要一想到郑家一百八十口,就夜夜噩梦。”

    谢知非沉默了好一会。

    “他的死也是哽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吞不下。

    他走那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三儿,爹爹只盼着你从今往后少些磨难,多些喜乐,能活到长命百岁,那就值了,统统都值了。

    ”

    谢知非眼眶发热。

    “他待我这个三儿,是真的好,他做的那些事,却也是真的狠,殿下,我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怎么样也安定不下来。”

    赵亦时无声叹气。

    “那也不必请辞,三年丁忧,你只管去外头游山玩水,我让明亭陪着你去,他这人,最会插科打诨,三年后,你们再回京里来帮我。”

    谢知非心中动容,却依旧摇摇头。

    “晏三合不喜欢京城,郑家心魔一解,京城再无牵绊她的人和事,很快就会和李不言一道离开,殿下也知道我对她用情至深……”

    “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家中老母手足,不顾自个的前程,不顾兄弟情深。”

    赵亦时目光渐冷:“谢知非,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知非垂下头,不语。

    “承宇。”

    赵亦时语重心长。

    “古往今来,但凡为个女人抛家舍业的,都没有好下场,儿女情长只是一时欢愉,日子久了,天仙也不过如此。

    真正能让我们男人安身立命的,是胸中的野心,是手中的权力,是脚下的地位,有了这些,何愁再无一个晏三合?”

    “殿下,再多的权力,也不过睡一张床,再高的地位,也只是一日三餐,眼睛一闭,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带不走。”

    谢知非抬

    起头,发自肺腑道:

    “我是真的厌倦了争斗的日子,整日里披着一张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的皮,和形形色色的人称兄道弟,鬼话连篇,殿下,承宇累了。”

    “你不是累,你是被一个女人鬼迷了心窍。”

    赵亦时蹲下去,“我问你,你对晏三合知道多少?她祖籍何处?家中父母是谁?可有兄弟姐妹?”

    我都知道。

    但我不能说。

    怀仁,你如今的处境已是那样的难,我只有带着晏三合远远离开,才能不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谢知非不敢直视赵亦时的眼睛,垂头低语:“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谢承宇。”

    赵亦时勃然大怒:“晏三合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连这种蠢话都说得出口?”

    谢知非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伏下身体,“承宇求殿下成全!”

    “你……”

    赵亦时看着脚下的人,一双眼睛里满是失望。

    良久,他起身,口气舒缓了几分。

    “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好好考虑……”

    “殿下,不用考虑,我去意已决。”

    谢知非抬起头,“三日内,我便把手上所有事务移交给明亭,他这人虽然瞧着不正经,但只要是……”

    “你连半年都等不及?”

    赵亦时几乎是

    咬牙切齿,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谢知非额头重新碰在地上,恳切道:“求殿下成全!”

    成全?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怎么能一笔勾销这十年,他在这人身上费的心思和用的力气?

    他因为替谢道之说话,落魄到在这鬼不拉屎的地方守陵,这人却因为一个女人,要弃他而去?

    怒到极致,赵亦时反而淡淡一笑。

    “承宇,你和明亭都是我最相信的人。”

    谢知非一听这话,不由暗暗抽了口气,直起身,坦坦荡荡地对上赵亦时的眼睛。

    “殿下,承宇若往外漏一个字,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

    “啪——”

    茶盅应声而碎,汪印及一众侍奉太子的人纷纷跪倒在地。

    赵亦时看着这些人,只觉心下厌恶至极,忿忿喝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众人匆匆告退,生怕退得慢一些,就触了太子的霉头。

    庭院空落下来,赵亦时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又猛又急。

    很不对劲!

    谢承宇这人做事,从来有板有眼,即便生了退意,也会把事情一桩一桩交待的清清楚楚,绝不会匆忙到三天这种程度。

    “来人。”

    暗卫从天而落,“殿下。”

    “去半路迎一迎沈冲,让他速来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