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战场上的断肢残骸，血流成河，蒙凌眼神苍凉。
这些士兵都还很年轻，他们有妻子儿女，父母兄弟，可他们的亲人永远也等不到他们回去了。
他们的骸骨将永远埋在西北边塞的风沙里。
他吩咐整理战场的士兵。
“将战死的兄弟们的骸骨都完整的收起来，尽量让他们完完整整的走。”
耳旁响起一道嗤笑声。
“呵呵，完整？都被撕成七零八碎的了，还怎么拼凑完整？”
流风双手抱胸，嘴角勾起揶揄笑意，满目凉薄。
“流风，他们都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们死了，是他们自己武功低微，关我什么事？况且，你瞧瞧这些断指残骸，哪里还能分得清是谁的。”
他无所谓的态度让蒙凌心头火苗猛地窜起来，想起他做了那么多糊涂事儿，蒙凌便恨不得一拳头将他打倒。
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身子骨，蒙凌又不忍心动手。
他强忍住怒火，对流风道。
“赤雪师父和赤羽师父也受了伤，你去看看他们吧，这里交给我。”
流风原本也不喜欢这边塞带了浓郁血腥味的风，听了蒙凌的话，便顺势说道。
“好，那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去
看看两位师父情况如何。”
将军府内，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在给赤羽包扎伤口。
看到赤羽后背两道纵横很深的伤口，赤雪心痛的心尖儿都在颤抖。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轻轻拂过赤羽后背的伤痕
“赤羽，你痛不痛？”
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赤羽虚弱的笑笑。
“不痛，我没事，赤雪，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本就身体虚弱，却还耗损了那么多真气，应该好好休息。”
看到赤羽痛的背部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却还是强作镇静，安慰她，赤雪的眼眶就红了。
“你看你，伤的这么重，流了这么多血，还在逞强，你一定很痛。”
赤羽握住赤雪的手，柔声道。
“赤雪，别担心，我这只是小伤，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身子根骨强壮，很快就能好起来。”
透过半开的窗户，赤羽望向黑沉沉的天际，空气中有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书信就算最快也得一日后才能送到皇朝，而敌军来势凶猛，今日一战已经耗损了大半兵力。
今日敌军退兵绝非敌军不敌，据他猜测，敌军退兵，不过是想看他们垂死挣扎而已。
就仿佛猫抓住了老鼠，却并不急着咬死，而
是多次戏弄把玩，看老鼠垂死挣扎。
“赤雪，你回皇城吧。”赤羽握紧了赤雪的手。
“我是西北大将军，城在人在，在西北城生死存亡之际，我绝不会丢下西北城！”赤雪眼神坚决。
看到赤雪坚决的眼神，赤羽心下有些慌乱，因为他看出这姑娘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会固执的跟城池共存亡。
可她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豁出性命也要护着的姑娘，怎么忍心让她死掉呢。
“赤雪，你必须离开这里，敌军来势汹汹，西北城这一次恐怕是守不住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走，赤羽，所有人都能走，唯独我不能，即便是战死，我也要留在西北城！”
话音才落，她脖颈处便一痛，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晕倒在赤羽怀中。
赤羽示意老军医退下，看向半掩的窗户外面。
“进来吧。”
在窗外偷听的流风绕道前门走了进来，冲赤羽微微弯腰行礼。
“师父。”
赤羽看了看怀中双眼紧闭的赤雪，又看向流风。
“你师父方才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她的态度你也知晓了。”
流风坦然点头承认。
“赤羽师父和赤雪师父的话，徒儿方才在窗外都听到了，赤雪师父要死守西北城。
”
“守不住的。”赤羽目光悲凉。
“敌军诡异而凶猛，不是寻常人能拦得住的。”
流风垂头没有说话。
赤羽继续说道。
“流风，你自幼身体虚弱，很少真正上阵杀敌，这一次，为师要你带着你赤雪师父离开西北城。”
没想到赤羽会这样说，流风抬起头，有些愕然的看着赤羽，下意识问道。
“赤羽师父，那你怎么办？”
赤羽眼神坚定。
“我会与西北城共存亡，总要有人留在西北城的，就算是流尽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我也要尽量拖住敌军。”
他和流风都知道留下来便等于死，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作为保家卫国的战士，享受朝堂俸禄，百姓爱戴，怎能临阵脱逃？
流风沉思片刻，目光坚定的看向赤羽。
“赤羽师父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将赤雪师父带出西北城！”
“好，那么为师便将你赤雪师父交给你了，马车已经备好，你们从后门出，择小路。敌军的注意力都在西北城正面，小路应该是安全的。”
赤羽亲自将赤雪送到后门的马车上，念念不舍的看着赤雪精致而苍白的眉眼。
良久，才放下帘子，对流风说道。
“好了，趁着夜色，你们赶紧出发
吧。”
“赤羽师父，保重！”流风接过缰绳，驱赶着马车朝前面走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赤羽才念念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知道与赤雪的这一别，很可能便是永别。
但他又怎么忍心让赤雪留在西北城呢？就连百姓也疏散不出去，因为他不知道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多少丧心病狂的敌军。
回到将军府，蒙凌已经候着了。
“赤羽师父，将士们的骸骨都妥善安置了，这一次战争中，我们的人死伤过半。”
这一次战争双方的实力并不均等，被药物控制的敌军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毫无意识的野兽。
这完全就是一场残暴的大屠杀！
沉默良久，赤羽才沉声道。
“今日将士们都辛苦了，让大家好好休息，或许明日便会继续一场殊死搏斗。”
这一点，不止是赤羽和蒙凌，与敌军交过手的所有西北城将士都心知肚明。
“遵命！”蒙凌拱手领命，接着问道。
“赤雪师父呢？她的伤情如何？”
“我让流风送她离开了西北城，蒙凌，原谅我的私心吧，我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赤雪丧生于西北城。”
想不到赤羽竟然让流风带走了赤雪，那对于流风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