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曾因为宋家的事一蹶不振,本立誓此生不再嫁人。
但她未曾想过原本支离破碎的心脏也能因另一个的出现而逐渐拼凑出原来的模样。
那人默默无声的陪伴,终究感动了她。
她也终于愿意再信一次这世间真情……
宁枝和顾奚知原本就是私定终身相约白头的,现如今,顾奚知确切着他阿姐的大婚之日,再次给她补办了一个婚礼……
宁喻本就是个只擅长行军打仗的大将军,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看到这江山太平,天下再无纷争的样子。
大启也在宁姝的治理下,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这些年,虽因为大启与南疆纷争不断导致国将不国。
可好在未来终究是一片光明。
他也终于有了成家立业的心思,想要与那个在军中陪着自己风吹日晒刀光剑影前,永远跑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成亲。
好在老天待他们不薄,他们都能活着,牵对方的手……
那一日,城中烟货四起,十里红妆点缀江山。
国公爷虽是已经不在,可国公府还有长公主坐镇。
宁姝登基后她们本也是要搬进宫受封享乐的,可长公主却不愿意。
这世上,底层之人永远都在争夺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可又有谁知道那高位是血肉筑建起来的。
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下,困住的不单单只是一双翅膀,更有那颗永远向往自由的心……
长公主的荣耀将会伴随自己一生,而她这辈子都不会踏出国公府半步,这里才是她的家呀!
那一日,城中柳絮飞扬,宁姝白着一张脸在所有的繁华落幕之后,穿上便服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之上,她忽然间就想到了那人。
君子立于城墙之下,在那万千百姓之中,他似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
虽无声却胜过有声。
他从前线纷飞的战火中匆匆赶来,只为见自己一面。
他二人也只是相处了仅仅一夜,第二日他便动身了……
宁姝从未想过那一面,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披散在脑后的万千青丝,她忽然间就觉得眼前视线模糊落了泪,那人似乎就在城墙之下冲着自己招手。
宁姝脚下步子猛地向前,身后阿笙和太监公公吓得睁大眼!
“陛下——”
宁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似着了魔。
耳边所有人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只看到那人冲着自己招手,他嘴角挂起灿烂的笑,一袭青色衣袍迎风飘扬,身上那
苦涩的淡淡药香也散在空气中,萦绕在鼻端。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手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阿姝!”
那人也不知道是有多紧张,声音都变了味。
“阿姝,现如今,你可是一国之君,此刻这样又是在做什么?”
宁姝脸上神色茫然,眼前的视线有些发白,她缓缓扭过头去,看到的竟是君撷。
“君……君撷?”
君撷一双眼紧紧盯着她:“你这是要做什么傻事?”
赵娴不知何时也跟他混在了一起。
她红着眼眶咬牙。
“阿姝,你现如今岁事大起,千千万万百姓心中的陛下!可我不怕你,不怕被砍头!”
“你若是想不开,做这些傻事,即便是阴曹地府,我也陪着你一起!”
她是大启新登基的皇帝。
她身系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
她还是天下帝令之主!
这千斤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几乎让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抿紧唇瓣,在见到故人时,终于嚎啕大哭。
“阿娴阿娴……阿娴我不信,我是真的不信他。好好一个人总是好得很,为何就没能回得来?”
“我和他聚少离多,错过了那么多岁月!为什么我连他最
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他们就带回来一些他的衣裳,他们要我相信他死了!我怎么信,怎么信啊!”
莫大的痛苦和悲哀积攒在心口太久,现如今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出来的口子。
宁姝哭的撕心裂肺。
她哭晕过去,再醒来时,赵娴就在身侧陪着。
“阿姝,不管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想不开。寻短见呀!”
宁姝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自己,但她也懒得开口解释什么。
“阿姝,直到现在你都不愿意安王殿下,是真的不在了吗?”
宁姝将头偏开,心如死灰,泪水何时落下的都不知道她这双眼几乎都要哭瞎了。
“君世子说了,你身染恶疾是假,你的身体状况其实并没有那么差。”
“可你编造出这些,还找了人在城中大肆宣扬广巡天下游弋,为的就是把这些消息传出去?”
“阿姝,醒醒吧!都已经归与尘土的人,你还在期盼些什么?”
宁姝瞎了。
她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在赵娴说完那些话之后。
御书房内,宁鹤恭敬跪地,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使命,在宁姝登基的前一夜,她便说了。
宁姝摩挲着御案,拿起刚拟好的圣旨——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这一
年的夏天,大启失明的女帝陛下,早已拟好让位圣旨,她将自己刚坐上不久的帝位传给了她的兄长。
那一日,女帝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病骨,未曾让任何人前来搀扶,她就那样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她脸上带着宛如解脱般的笑,那双往日里熠熠生辉的双眸早已经看不见,但那一刻,她眼底散着光。
“姑娘,姑娘!”
御前掌事女官心疼的哭着,她跟在身后,宁姝却是卸掉身上枷锁,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她像是有些疯,不想在一个地方呆着,她开始像个小乞丐一样,光着脚满大街的跑。
宁姝太机灵了,那么多人都抓不住她一个。
她雪白的脚踝上挂了一只小风铃。
走路风吹过,那风铃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人曾笑着问她为何要在脚踝上挂那样一只风铃?
她笑道:“有个人跟我走散啦,忘了回家的路,我如此是想寻他回家!”
犹记得在安王府见他那一日,他府内檐角上便是挂着那样一串风铃。
裴景煜喜欢风铃,喜欢听那些清脆的响声。
他总是一个人,总是觉得孤单,所以风吹铃响,他便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裴景煜,我挂着风铃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