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儿子此刻都成了这副模样,他竟还要他上阵杀敌,这不是活生生要他的命吗?
皇帝似乎是未曾想到张太医这番话,在他耳边回荡。
他那一双向来苍老威严的眼睛,忽然间闪过了一抹心痛,随即低下头,眼底挣扎转瞬即逝。
皇帝似乎是真的没有料到嘴里低声的呢喃着:“竟……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
宁国公于心不忍,这还是自己的新女婿。
他若有个万一自己那年纪轻轻的女儿,怕是要守活寡。
他出列,上前一跪,大声道。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臣命!安王殿下身体不好,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现如今有张太医此言,老臣更是惶恐!”
紧接着,便有一些心软的大臣也开始附和。
下一刻,皇帝那一双眼便落到了宁国公身上。
“宁爱卿所言在理,是朕糊涂了,竟说了这样的话。”
“这样吧。”皇帝眼角忽然间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像是唱了许久的戏,此刻终于到了终点,他声音不由提高,“朕知道,宁国公有一爱女,几日前已经嫁给了安王殿下,如今也是安王妃,是我皇室中人。”
“朕早前听闻这位五姑娘身形坚毅,武功高
深,而你……国公府大公子也有多年军功在身。”
“宁大将军这些年,艺人驻守边关,在那漫天黄沙之地为我大启建起累累高墙。”
“挡了多少蛮夷进犯!国公爷能有这样一双儿女,朕心甚慰,故此……此次监军使一职便由五姑娘担任吧。”
此言一出,宁国公一双眼瞪大。
皇帝现如今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他算是清楚了,他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分解世家势力。
现如今,东平伯府已经成了齐王一派
效命于皇帝。
而剩下三大世家,长宁侯唯一的继承人已被陛下派了任务前往衢州,镇国大将军率军前往边关,现如今他宁国公府,只剩下寥寥几人。
可皇帝,还在忌惮国公功会以安王起势。
这一举动,终究是寒了他的心。
宁国公唇瓣蠕动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他就那样长长的拜了下去。
皇帝心意已决,现如今他说什么都是无用。
他搭了戏台,唱了那么久的戏,为的就是这一招!
裴景煜也算是看明白了。
他放在太师椅上的双手微微握住。
为何!
他总是在想方设法,哪怕自己身边有了那样一个唯一的知心
人,他还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将那人送走!
皇帝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果然,他是时候该升天了!
大军定在三日后出城。
知道这个消息时,宁姝正在国公府陪着长公主用膳。
长公主自那日宁枝走后,便是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现如今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几乎是受不住的,险些再次昏厥下去!
此刻,这个优雅保养得当的妇女,脸上再也没有了昔日守礼的笑。
她披头散发,整个人临近崩溃的边缘,她双手紧握成拳,几乎是悲愤的开口。
“我国功夫现如今只剩下这么些人,我这些儿女无一不是在为大启王朝效命,为何现如今连我这女儿都放不过呢?”
“他如此忌惮国公府,为何不下圣旨将我满门上下尽数抄斩?”
国公府忙捂住了她的唇。
宁鹤也愤怒的攥紧拳头。
“陛下当真是过分,我国公府又不是没了男儿,为何要一个出嫁的女儿在前线冲锋陷阵,更何况她才新婚不久!”
宁姝想了想,忽然开口。
“阿爹阿娘,还有二哥,你们无需为我担心,这既然是陛下的主意,那无可避免,这一行我必然是要去。”
“更何况大
哥镇守边关多年,我已许多年未曾见过他了,现如今也是时候去看看我那大哥!”
宁霜低低哭了出来。
“小五,战场之上并非这家门后宅,哪有那么简单呢?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是要丢人现眼的。你一个女儿家,叫我们怎么放心?”
宁姝正要开口说话,门口小厮机匆匆的赶来。
“国公爷,咱们府门口有人求见。”
“这个节骨眼上是谁?”
“那人自称是风公子,说是有一锦囊妙计,可解国公府当下难题。”
一听是风公子。
宁家人几个人脸上都浮现了一抹微妙的表情。
说起来自己也许久未曾见到他了。
宁姝即便转身。
“阿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祭拜他为师父,便该信他。此刻,我便请他进来看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好。”
风公子依旧是一吸宽敞,黑色的斗篷衣,黑色面罩遮面一双眼十分有神,他的声音依旧是用了变声丸稍作遮掩。
“国公爷。”
他朝着宁国公行礼。
双手抱拳,微微弯腰,这是十分标准的江湖礼。
宁国公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
风公子也不拖拉。他当即便直奔主题开口说了自己此行
来的目的。
“本公子此次特地登门造访,为的便是五姑娘前往边境担任监军使一事。”
“哦……”宁国公摸着自己的胡须,“公子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风公子便道:“既然是陛下下旨,那么,此次前往边境仪式势不可免,是必须要去的,只不过这沿途路上,本公子作为师父定会护宁宁安全。”
“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中,本公子亦可为宁宁舍身挡剑,所以……国公爷尽可放心。”
此言一出,客厅中的几个人微微怔住,谁也未曾想到,一个师父竟也能做到这个份上。
宁鹤眯了眯眼:“敢问公子,为何能为我家小妹做到这个份上?”
闻言,风公子朝着宁姝看了一眼。
“本公子知道这世间之人千千万万,唯有她值得。”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将人叫请到了后院,宁姝当即便双膝跪下,朝着前面的人重重的拜了一拜。
裴景煜只觉得折煞。
他忙将人扶了起来。
“宁宁,为师之前便同你说过你我二人之间无需多礼,为师所做,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为什么呢?”宁姝也想不到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便会为那个人献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