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眼中写满担忧。
裴景煜握着她的手。
他忽然就想看到她眼底更多关心的神色。
因为只有这些,才能证明自己也是被在乎的。
他嘴角绽开一丝苦笑。
“痛了一夜。”
宁姝只觉得心脏猛地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砸下来。
她忽然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
“既如此为何还来?”
“今早起来便瞧见了桌上的糖葫芦,不忍你误会,太想见到你了。”
宁姝有些不敢盯着裴景煜看了。
她抿了抿唇:“现在呢?还疼吗?”
裴景煜摇摇头:“瞧见你,便什么疼痛都没了。”
宁姝忍不住笑了小。
“可………”她微微抿唇,“若要我四姐假死脱身,那这桩和亲的婚事便会落到我身上,此局又如何来解?”
“若是你在你四姐之前成了亲呢?”
宁姝忽然间一愣,整个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你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我姑娘怕是忘了自己同我说过,要我上你家来提亲。现如今,本王立刻便进宫向父王请旨赐婚。”
宁姝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裴景煜,你当真有把握陛下能够赐婚吗?”
裴景煜微微眯眼,他在那皇帝老儿身边周旋这么久,到
底也是有些把柄在手上的。
以前未曾用这些手段,只是不屑,可现如今……为了心中挚爱之人,他甘愿赌上一切。
从国公府出来之后,安王府的马车便进了宫。
皇帝此刻都坐在那高座之上,对于底下跪着的人,他连眼皮也未曾抬,只声线平静,听不出情绪。
“煜儿是特地进宫,可是有话要说?”
闻言,裴景煜侧着的身子俯低了一些,他轻轻开口:“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遗物想要交给父皇。”
他说的是遗物。
可皇帝却听成了一物。
他批阅奏折的手微微停顿,随即便示意喜公公将东西拿上来。
喜公公立刻上前,将裴景煜手里的东西呈到了皇帝面前。
那是一串坠子,中间一颗很大的宝石,周围小宝石坠着,看上去十分精巧美丽。
皇帝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下一刻,整个人陡然间变了脸色。
这曾是自己亲自赐给那个女人的。
“裴景煜,你今日特地前来,便是要朕闹心?”
皇帝一怒,四海皆荡。
御书房内几个太监公公立马跪作一团。
皇帝看了那些人一眼,忽然间开口。
“安王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于是,那些太监宫女都退出门口御书房的门关
上,店内发生的事情,外人再无可知。
在没有人瞧见的时候,皇帝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他不再伪善一张嘴脸令人生厌。
“你这野种,朕大发慈悲留你一命,你不好好在你安王府苟活!进宫做什么?还拿这些脏东西呈到朕面前,让朕也跟着动怒!”
“裴景煜,你可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死了!”
裴景煜微微抿唇。
皇帝已经将书桌上的坠子一把扫下去。
裴景煜跪着上前,将那东西一步步呈到了皇帝面前。
“父皇莫要生气,在这之前可听儿臣一言,儿臣此行并非找死,只是受母妃所托来将他最后一件遗物送到父皇面前。”
“这几天夜里,儿臣夜夜做梦,梦中都是母妃惨死时的景象。按理来说,那时儿臣尚小,该是不知母妃受了怎样大的苦楚,可那些画面如此真切,便印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皇帝脸上依旧盛怒。
对于那个不守妇道,与人苟合,丢尽皇家颜面,辜负他一片真心的女人,他半点都不想再记起。
“你信不信朕连你一块杀了?”
“莫非是被父皇亲手掐死?难不成十几年后,父皇又要用同样的手段将儿臣也掐死在这大殿之中吗?”
皇帝脸上神色变
幻莫测。
“是儿臣多言。母妃心中最后一丝遗憾,那便是临终前,父皇未曾听她所言。”
“未曾看她呈上来的这东西,现如今,儿臣只是将母妃多年前落下的遗物物归原主交到父皇手中。”
“还请父皇看看。”
皇帝微微拧眉,将那坠子从裴景煜手中拿起。
“母妃说这坠子中另有玄机,这件事只有父皇与她知道。”
皇帝指尖微微颤抖。
他掌心放着那枚坠子上最大的宝石。
闭上眼,本不想打开这些东西,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打开了。
“咔哒”很轻的一声响动。
坠子打开,里面藏着的几张纸瞬间坠落,宛如漫天飞雪。
裴景煜将那些纸一张张捡起来,随即恭敬地放到了书桌上。
皇帝颤抖着指尖将那些纸平铺开来,他苍老的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眼中神色一时间充满后怕。
对于那些事的回忆,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现如今往事重现,当时那悲愤滔天的心情依旧难忘。
他被冲昏了头脑,没了丝毫理智,当即就将那背叛自己的贱人亲手掐死!
纸张上是云贵妃和那侍卫的来信。
他们暗地里密谋一言一语的张罗好了,这个计划就等着鱼儿上钩东窗。事发将污
蔑栽赃一事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完这些皇帝,已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口疼得厉害。
他眼眶泛红,将另外一张纸也拿了起来,那是一封绝笔信。
——
裴郎,当你看到我的这封绝笔信时,想必我早已离你而去。
自古帝王多绝情,我总也不信你对我尚有情义,可你次次偏袒我,尊重我,将无上荣宠赋予我。
所以,我信了。
信了你我二人真能够白发红颜,一同携手老去。
只可惜真情意在你对我却没了信任,或许这本就是你真性情所在,只可惜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低估了。
我停留在原地,尚且信你还是那个我所挚爱之人,可你却早已走远待我,蓦然回首,却发现已追不上你的脚步。
现如今,我的存在已成了这后宫中最大的障碍,今日我还能写信,明日或早已不在。
若,我当真有一日死去。
那我也认了。
这是命。
此生唯一所幸便是得遇裴郎。
心悦你,此生不变。
阿棠唯泥一人。
裴郎,我若去,护好我们的孩子。
……
绝笔信到尾。
雪白纸业从掌中飘落,皇帝整个人瘫软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等到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