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中出来,宁姝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下步子不受控。
她也不知道自己手里何时多了串糖葫芦,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安王府门口。
安王因不受宠,府邸也是建在城中角落偏僻处。
这还是第二次正大光明的走正门,她一时间踌躇着停下步子。
犹记得半年前初次来探望这人时发生的……
于是,宁姝便抬头看了眼安王府的牌匾。
她嘴唇微微一抿,转身刚走开两步,忽然瞧见街道上,一辆奢华马车正朝着安王府的方向行驶而来。
驾车的马夫身上穿的是宫中太监的服饰。
宁姝眉头轻轻蹙起,她朝着一旁躲去。
果不其然,和自己设想中的一样,那辆马车停在了安王府门口,马车帘子掀开,从里头钻出一个身材偏肥,弯着腰,身上穿着正红太监服的公公。
这是皇帝身边的喜公公!
他来安王府做什么?
宁姝来不及思索,她转身去了安王府的后墙处。
翻墙已经成了习惯。
加之安王府门庭凄冷。
这院墙翻起来从未有人发现。
宁姝身渍轻巧无比,她几乎是跟上了喜公公和两个小太监的步伐。
身后那个小太监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里头似乎装着什么东西,他正小
心的护着。
裴景煜殿门开着,人早已经跪着接旨。
喜公公走上前,步子停下,他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表情。
“又是一个月了,咱家也未想到这么快又要见到安王殿下了。”
裴景煜沉默的低垂着脑袋。
喜公公见他这副无趣的模样,也未曾恼羞成怒,只淡淡道:“夜已深,咱家也不在这儿,耽误殿下就寝的时间,还是如往常一样,殿下乖乖服药吧。”
此刻的宁姝就在寝殿屋顶上,她掀了瓦片,一眼看下去。
殿内情形看的很清楚。
她看到喜公公话落,他身边的小太监便提着那十盒上前另外一个将盖子掀开,从里头端出一碗黑褐色的汤汁,直接朝着裴景煜走去。
宁姝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东西?她怎么从未听裴景煜提起过?
宁姝仔仔细细的看着,裴景煜端起那碗汤药,几乎是眉头也不皱的仰头喝下。
看着一滴不剩的药碗。
喜公公高兴的挑了挑眉。
“咱家就知道我们殿下是个懂事的人。”
裴景煜微微颔首,一副冷淡畏缩的模样。
就这样,喜公公一行人深夜来,深夜去。
等到喜公公离去,裴景煜整个人汗如雨下。
他咬牙忍着,可越发难受……
随风在一旁看着,恨不得上去将那喜公公大卸八块已泄心头之恨。
“殿下又是何苦呢?您本可反之,如今,却偏偏要被求在这一隅之地,受这无尽苦楚。”
裴景煜已经躺下,他面朝里侧,身上衣裳都未曾脱下。
“随风,本王无事,你先退下吧。”
随风无奈,只能离去。
裴景煜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片刻后,他唇齿间溢出低呼。
那是过于疼痛,忍受不住才会发出的声音。
宁姝心中微微刺疼。
脑海中笼罩了太多迷云,她要一一解开。
她正要跳下屋顶,忽然瞧见门外随风掩着急匆匆走来,一个全身穿黑衣的姑娘,那姑娘头上配饰有些奇特,脸同样被黑纱蒙着。
“怎么会这样?为何这京城的消息从未有人同我说过?”
“明月姑娘息怒,这都是殿下的意思,殿下开口,我们也不敢造次。”
“真是胡闹,完全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明月说着,一步步步入裴景煜寝殿。
“裴景煜,你这副模样是真的想自己找死吗?”
“明月……”裴景煜已经滚下床来,他抬眸一看,方才意识有片刻混沌此刻,此刻瞧见来人是明月之后眼底神色有丝丝失落。
“怎
么是你来了?按照教程,不该这么早就抵达京城。”
明月恨铁不成钢的咬牙,脸上面纱摘去。
她轻车熟路的开始给裴景煜喂解药,给他把脉,只不过这脉象把了片刻,眉头忽然间皱起,整个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这慢性毒药你服了有多久?”
“快三年了,本王以为以自己艺术可以压制,却未曾想过还是难敌。”
一听他服毒竟是有三年之久,明月更加恼怒。
“裴景煜,你这副病骨再这样折腾下去,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宁姝轻轻将瓦片盖上,遮住那一片泄进去地天光。
她心里空间五味陈杂,整个人都变得难过起来,他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为何?
她跳下屋顶,翻墙离去。
明月。
那是谁?
从他二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两个相识已久,关系非同一般。
那位明月姑娘十分关心裴景煜。
而裴景煜待她似乎也和别人不一样。
裴景煜,你向来只叫我坦诚,却也从未对我坦诚。
这一夜,宁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事都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
蒙着黑色面纱的姑娘。
喜
公公端去的那一碗黑褐色药汁。
——
翌日清晨,裴景煜醒来时,便看到自己床头柜上放着一串糖葫芦。
许是屋子里有些闷热,那糖葫芦外包裹着的一层糖衣,已有融化的迹象。
他眉头轻轻一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宁姝。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便有些急不可耐起来,难不成她昨夜来过?
可既来过,为何不现身呢?
怪自己身体太差,睡得太沉,以至于错过了她。
“随风。”
随风立刻来了。
“昨晚可瞧见五姑娘来?”
随风想了想,摇头。
“这串糖葫芦又是谁放在本王桌上的?”
随风道:“不是王府中人,明月姑娘也不是会上街买糖葫芦的,所以另有其人……”
心底猜测几乎证实,一时间,他整个人都雀跃起来,本就病态苍白的脸,此刻因眉梢处那一抹喜色,整个人都变得有了生气。
“明月呢?”
“昨夜喜公公走后,殿下便身体不适,明月姑娘来后忙着照料了一夜,此刻怕是已歇下……”
裴景煜点头,挣扎着起了身。
“殿下,这是做什么?明月姑娘说了要您卧床。”
“那些药的毒性已被压制下去,本王此刻已无大碍,无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