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未曾再有多言多语，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背影决然不带丝毫犹豫。
身后是铁链锁的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便是宋凡无意识的鬼哭狼吼。
那声音撕心裂肺，痛到极致。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从她的惨叫声中，似乎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究竟是被处以了什么样的极刑。
宁霜心中惊颤，可还是大着胆子听。
这一刻，她是真的吐出了一口气。
可是……
泪水不受控制，一颗一颗滚落。
宁霜大口呼吸，外头的空气似乎也不够用了。
她们安然出了大牢。
夜幕笼罩的街市，宁霜抱头痛哭。
宁姝只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未曾上前阻止，任由她尽情发泄。
也不知她的哭泣过了多久，宁霜终于像是死而复生般，缓缓站了起来，只那一双眼红肿不堪。
“小五……我与他虽是有错，可孩子却是无辜，可我却做了多大的孽啊？我拿自己腹中孩子作为赌注，同他求了和离书……”
“拿孩子利用阿爹阿娘，让他们替我讨回公道。可未曾想过，那孩子也是我的骨肉，他在我腹中与我血脉相连，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错，却让他遭了罪没了命
……”
“他不过是投胎，要我做了他的母亲，他何错之有呢？”
宁姝心中一早便知道这些日子，三姐一直郁郁寡欢，总是失魂落魄，陷在沉思中，就是为了这件事。
宁姝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阿姐，我便知道这件事成了你的心结。”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其实你腹中那个孩子，即便没有你亲手将他打落，他也是无法安然等到你生下他的。”
宁霜明显是不相信的，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宁姝宽慰他的说辞罢了。
她垂下脑袋，显然是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
宁姝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姐，此刻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你是觉得这只是我说给你听的，其实并非如此。”
“阿姐可还记得自己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时，我与小四去府中探望你，因此大闹一场。当时看着你躺在那榻上昏迷不醒，我拿出一粒解药喂给了你？”
宁霜抽噎着点头。
“当时的那粒解药便是我师父风公子所赠，他当时便同我说过，你身中剧毒，那毒是从遥远的蛮荒带来的。”
“生性寒凉，便是寻常女子吃了此生也有无法在孕的后患，更何况……你当时
还身怀六甲呢？”
宁霜咬着唇，作势又要落泪。
“阿姐此次能够痛下决心喝那碗落胎药，也是无形中救了自己一命。否则等到你临盆之日，便是一尸两命之时。”
宁霜一听，眼睛一点点睁大。
她又是不可置信。
“那……宋凡他……”
上一世，即便三节以命丧黄泉可不出头七，他那三姐夫便已经寻了良妻美眷。
“他自然是知道的，难不成阿姐以为他还会在意这样一个孩子吗？他能在城中对那些无辜百姓女子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你还以为他有良知存在？”
说到底都是自己错付！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信任何人，此生只为自己而活。
“阿姝，若我那日没有听你的，没有与他反目，也未曾喝下那碗落胎药，你后来是打算如何呢？”
宁姝脸上神色平静，她十分理智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宋凡依旧会被绳之以法，那些被困女子我也会救，更何况是我的阿姐呢？”
“即便你还是痴恋于他，我也一定会亲手将你拉出深渊！逼你喝下落胎药！”
宁霜心中胆战片刻。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五妹妹竟有如此气魄胸襟。
“其实若真
有那样一天，你实话与我说，我也是会信你的。”
闻言，宁姝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未曾忘记上一世，自己也曾告诫过三姐，同她说过三姐夫并非良人。
可当时的三姐不惜与家人反目，不惜对自己白眼，依旧被那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
“阿姐，我知道你被宋凡欺骗，对他深信不疑。可后来为何忽然醒悟？我只是轻轻提点你便已经想好对策呢？”
月亮如水，繁星高挂空中。
此刻的街市无一人烟。
周围安安静静的，唯有她姐妹二人一言一语的对话。
宁霜轻轻叹息着：“是那一夜我回家，你同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知为何，忽然间便醒悟了，说来也奇怪，小五，以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现如今我才觉得你的出现像是在拯救我们……”
宁姝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提拯救，她只想守护。
“阿姐，既然这样，那你就相信我，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将这些丢掉，日后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好！”
翌日清晨。
宁姝还尚在睡梦中，未曾醒过来，便听到阿笙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
实在是昨夜与三姐聊了太多，以至于有
些未曾睡醒。
她揉着眼睛缓缓睁开眼。
“阿笙，究竟发生了什么？”
“姑娘………圣旨来了！”
宁姝猛地清醒，洗漱换衣不过片刻功夫，等到她二人匆匆赶到前院时，皇帝身边亲信喜公公，早已站在门口预读圣旨。
国公府上下都已聚集到此满院的人，皆已跪下。
宁姝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袭来。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这是前世发生过的……
这是！
宁姝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跪下。
片刻后——
果不其然。
国公府一半人未曾反应过来，即便是宁国宫，也依旧跪拜着，未有起来接旨的动作。
“国公爷，这是何等圣旨？怎么还傻站着？快来接旨呀！”
喜公公扯着嗓子奸细的嗓音在耳畔散开。
宁国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眼角微红，朝着宁枝看了过去……
“阿爹，怎会如此？今日，早朝陛下也未曾提起。”宁鹤不可置信，向宁国公询问。
宁国公沉思片刻，再次朝着宁姝看去。
“小四，这件事你怎么看？”
宁枝满身倔骨头，她从来都不会轻易屈服，但此刻只是红了红眼，朝着自家阿爹手中的圣旨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