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十五月圆夜。
宁姝走出院子,抬头望着漫天月色,那宛如玉盘般的月亮高悬在天空。
距离看着那般遥远,却又好似近在眼前。
忽然,眼前像是变戏法般出现一串糖葫芦。
宁姝低低一笑,若是以前他再这般出现,自己定是要被吓到的,可现如今她早已练就了一身本领,习惯了。
“都半年过去了,未曾想到安王殿下这性子还是未变,总也喜欢这样冒出来吓人。”
她说着顺手拿走他手上的糖葫芦,递到唇边轻咬了一口。
亦如半年前在书香斋时,他给她的那一串。
闻言,裴景煜也淡淡笑了。
“这几日城中采花贼事件频发,五姑娘无事不要外出。”
宁姝淡淡挑眉,未曾说话。
如以前的每一个初一十五,他们在月下对弈。
他执白子,她握黑子。
她的棋艺从一开始的毫无天赋,到如今这般,即便和裴景煜对弈也能赢个一子半子。
很快,白玉桌面上黑白棋子已是纵横交错。
像是想到了什么,裴景煜忽然开口。
“五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宁姝想了想,还能有什么打算呢?
走一步看一步,解决完当下会
牵扯到三姐和二哥的事,大哥边关也该是传来消息了。
“不知天机阁安排在我大哥身边的人,如今可有进展?”
裴景煜轻轻笑:“你放心。半年时间,那几个暗桩早已成了宁喻心腹,只听一声令下便可为宁喻赴汤蹈火……”
宁姝心中安定,她睫毛轻颤,忽地抬头看裴景煜。
“殿下,今日在此,我还有一事想要打听。”
“嗯?”
“我想知道城中四大世家之间可是有什么旧年交情……”
裴景煜脸上的深色很轻微的变了变。
他眯着眼,神色若有所思。
“四大世家?”像是在确定,他一字一句,“宁国公府,东平伯侯,长宁侯府,镇远大将军府?”
宁姝点头,她直觉裴景煜知道些什么,只是现如今他二人之间信任建立的不够,他或许不会告诉自己。
“本王倒是听说过一些旧事,五姑娘若是想听本王不介意与你细细道来。”
“还请殿下直说……”
“传言早在百年前,我大启王朝还未建立。当时,大启分贵族区、平民区、百姓区、贫苦民众区。”
“那时候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富得流油,过得山珍
海味,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有些贫苦民众区的人,却是连一片菜叶子也捡不到,终日以啃食树皮,挖百里野菜为生。”
“当时,我朝出了一些清流之辈,他们不忍这片土地,就这样腐败颓废下去。为推翻这样的制度,江湖上人人奋起,组建义士名流之辈。”
“他们揭竿而起,打天下,立王朝,推举贤明圣者为王……此后数年逐渐形成我大启王朝。后,那些义士名流散于江湖……”
“但他们却以一块特殊材质制成的帝令为信物,将这东西传为子孙后代守护。”
“若有朝一日,我大启帝王残暴不仁,昏庸无道。守护帝令者可号令江湖义士行清君侧,立贤王为君……”
二人下着棋,似是话家常一般。
裴景煜认真。
宁姝却是早已经神游天外,有些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了。
片刻后,她忽然眉头轻蹙,想到了什么……
眼睛一点点睁大,猛地朝着裴景煜看去,可裴景煜却低着头,指尖拨弄棋子,半晌,语气含笑。
“五姑娘,看样子你今日是无心下棋,这一局又是你输了。”
宁姝轻轻放下手中棋子。
“安王殿下今日说的这个故事是
否属实?”
裴景煜语气含着笑,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大启王朝建立多年,本王也不过短短二十岁,有些事情是道听途说,有些则是刻意打听来的。”
“五姑娘若是相信,这些事便是真实发生过的,五姑娘若是不信,那这些事自然也不复存在。”
“可安王殿下答非所问,我方才问你的,并非这个问题,你也不过是同我讲了个故事。”
于是,裴景煜便似笑非笑地盯着对面坐着的女子。
“宁姝,半年了,我以为我与你已经算是交心,算是真正的朋友,可未曾想到,直到今日,你也依旧防着我。”
宁姝心中减龄大作,裴景煜这些话说的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宁姝,你向来聪明,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说一点就透,今日这事我不相信你真的没听出来,你问我四大世家有什么关联,在方才这个故事中我就已经告诉过你。”
“你与其这样,总是想着试探我,倒不如也学着我坦诚一些,告诉我一直以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半年他二人相对而坐,有说有笑,可真正的却是他们互相试探,互相迂回,从未说过真心话。
裴景煜忽然起身,隔着面
前的石桌,他大半个身子越过去。
月色下,他一双眼沉沉如墨,修长杜如玉的手朝着宁姝伸出。
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她的下巴。
二人是朋友亦非朋友,这种关系近视说不清,道不明。
可即便如此,他们从未有一刻像今日这般隔的近,彼此呼吸几乎也跟着交织在一起。
“宁姝,对本王坦诚一些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不用一个人扛着,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我也帮你。”
一个人承受太多,在暗夜中走了这样久,可突然间身侧有人出现,他说告诉我,他会帮我,说心中没有动容,那是假的。
只可惜裴景煜的这份情太重了,看不真切,宁姝不敢接受。
更何况,他和裴临渊一样。
都是皇家的人。
宁姝毫不避讳的片开头,声音冷淡,带着疏离。
又像是初次相识那般,她的嗓音里没了温度。
“宁姝在此,多谢安王殿下好意,你这份心意我领了,日后你若有难处,我也定为你两肋插刀。”
“只可惜殿下说的我不明白。”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
裴景煜直白的目光渐渐淡去,片刻后,他松开手,直起身,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