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小七看着他跑过去,速度之快、来之突然,让他们的眼神不禁是跟着他跑了远远的,都看不到人影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一句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远处响起。
他们知道是相隔甚远的,可是这叫声竟能一字不差的落进他们的耳朵里,不免有些诧异。小七热心肠想去看看怎么样的,可小六却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
那边的李千越喊完最后一句话,自知无望,便是低下头对着自己抓了一把的黄沙,不由落下了眼泪,那泪水滴到了沙中,立马凝固成了一片。
季玉深,怎么会为了他,耽误自己离开的脚步?到底还是自己太天真,早就该知道的,自己在他的心中,哪有什么分量?
他满心的委屈无处撒,便只能低低的哭嚎着,泪水混着沙地脏污浑了满张脸都是的。可正在他委屈之时,一双青色的鞋子,却印入了眼眸。
他愣了愣,好似不敢相信的停住了哭泣,傻愣愣的看着那双鞋子,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堂堂的男子汉,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这语气严肃的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却是十分
欢喜,不用一会儿便是立马抬起了自己脏兮兮的脸蛋,瞧着面前一脸冷漠的季玉深却高兴成了傻子。
可是他看李千越却是紧皱着眉头,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欢喜之意,但是前者却高兴的大喊一声:“先生!”随后就是瘸着一只脚,踉跄的从地上奋力攀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又在了面前的缘故,他格外的有精神,拼命的在地上爬着若是摔了,便是再爬一次,总归要站起来。而这个艰苦的过程,季玉深都不过是冷眼旁观,没有要帮忙的一丝。
他反倒是冷眼旁观李千越的行动,冷然的说话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你不应该是在学堂念书吗?怎么敢私自跑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是稳稳的爬了起来,随即的举动出乎了季玉深的意料,他竟然是不由分说的就投入了他的怀中!一双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腰!
李千越一直是个有规矩的人,更何况对于他,更是的老实,不过就是怕惹来他的不高兴。可是现在的举动,简直可以称得上大胆了,但是季玉深惊愕了半刻竟不知道作何感受。
自己的手还高高的抬手,不知道该不该覆盖
在他的身上,只听见那个小小骨架在他的怀中,闷声说道:“我想来送您,又怕您不高兴。方才还以为您不想理会我,已经走了,好在您并未离开。”
顿了一下,他又是轻轻说道,“爹,一路顺风。”
他一听,对这个称呼很是不习惯,浑身都僵硬了住,可是他还是将不适强忍下来。好一会儿,竟也出乎李千越意料的,既没有推他,更是伸出大.大的手掌在他的小脑门上揉了揉。
只听见季玉深难得对着他柔声说道:“嗯,我知道了。以后不要蠢到追马车,好好念书,莫给我丢了脸面。”
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的眼神瞪大了去,随后重重“嗯”了一声说道,“是!千越牢记在心间。”
而后,也不等他催促,小千越便是知道时候不早,不能耽误他们的行程,于是主动从他怀中起开,悄悄抹了把泪道,“时候不早了,千越便不再送爹爹了,这就回去。”
而后,主动转身,边一瘸一拐又是单只脚蹦蹦跳跳的离开,再没有回头的,他便是背着手等在原地,直到那小小单薄的背影消息在眼中消失了干净,他才离开。
在斑驳的树影之下,
他远远的便是瞧见了桃花树下,一个姑娘正站在被桃花瓣铺满的地上,双手放于腹前,正淡淡的笑着,迎接他的归来。
一旁的马,同地上的桃花瓣戏耍着,好似知道他回来了,便是长啸了一声让车夫注意到他的身影。可见他停在原地,温润如水的眼神正与苏幼仪远远的对视着。
这个场景,哪怕多年后忆起,都会觉得时间停滞,将美好缓慢的缓慢的,都留在了那个时候。
好一会儿,他才是大步走了过来,直是走到了她的身边,听她轻轻的唤上一声:“玉深,你回来啦?”
而他浅浅笑着道:“嗯,我回来了。幼仪,叫你久等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好像贯穿了这么多年,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瞧有花瓣落在他的发上,苏幼仪便是踮起了脚尖,伸手在他的头发上理了理弄赶紧,再看上他的眼眸时又是撞入了一潭深水。
她有些娇俏,恍然是与他说道:“瞧过千越了?千越这般小,你就将他一个人丢着。亲娘早早逝世,原以为早亡的父亲突然回来了,没相处多久,又将他丢下,他着实可怜。”
“那你呢,你舍得吗?孩子孙子都绕
于膝下了,你却要与我离开?”他摩梭着她的手掌,淡淡说道。
只听她说:“他们是皇家子弟,不论如何,都有人陪有人伺候,千越不一样——”
她都还没说完,季玉深就已经将她拥进了怀中,用了心说道:“我也不一样,我有你便够了,旁人与我无关。何况,李千越也不用我操心的。”
这般,苏幼仪才是叹了口气,回拥了他。
他不知道啊,那日李千越回了学堂,叫先生用戒尺重重的打了十下,只因为那日他总是看着窗外失神更是当众逃课,回去后不论先生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这叫先生气急了,才会动手打他,他也是班里唯一一个叫先生真的用戒尺打的孩子。等是打完了,先生也消了气,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愧对先生,生生的跪在孔夫子面前,直到天黑。
那日,学堂里头想必只有小六小七,才知道他逃课做了什么,但是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只因为他们顾及小千越的尊严,也知道千越在顾及季先生的面子。
即便季先生已经离开了,他也不想叫旁人说他半句不是,从进御园的第一天开始,他便决定了闭口不谈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