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淳于莹仍在勤政殿中处理政事。虽然这几年许多政事都是由她处理,但是当时到底还有个惠帝和她分担。现如今她一人掌权,下面人总不免起了试探之意,这事情自然也就繁杂了些。淳于莹将要发回的折子全都挑出来,处理完最后一本折子之后,刚要起身,暗卫的消息就进来了。
“平王反。”简简单单的三字,淳于莹的脸色却是瞬间唰白。
看到这一幕后,在场众人都下意识直起了腰,在开场快四十分钟后,第一个小高潮终于要来了。征平王,这是淳于太后的执政生涯中第一项功绩,同时也是非常显眼的一项。在所有人眼中这位养在深宫的娇弱太后,领着二十万兵将,在黄河彻底将叛乱的平王部队打败,史称“黄河之战”。
朝堂之上,武将纷纷请命,文官则是各执一词,然而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淳于太后方才提出的亲征只是乃是天方夜谭。毕竟亲征的皇帝时常有,谁看过亲征的太后的?
“我意已决,众卿无需多言,齐将军,此战你为副将,点齐二十万兵马,十日后出征!”淳于莹冷冷放下最后一句,而后直接退了朝。
勤政殿中,大学士黄文林,齐王和安王都在劝告淳于莹,而刚刚被淳于莹点名的骁骑将军齐勇和京城节度使吴文忠却一直没有开口,坐在淳于莹身边的小皇帝面对这阵势似乎有些懵懂。
“娘娘,此举万万不妥,如今正是需要您坐镇朝堂之时,若是您走了,平王的暗线在京城闹事可怎么办呢?”帝师黄文林率先开口道。
安王也随之接道:“黄大人此言有理,有二十万大军足以荡平平王,娘娘何须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齐勇是个直肠子,听到安王这话后很是不满,“殿下这是在怀疑臣的领兵能力嘛,有臣在,绝不会让乱臣贼子伤害到娘娘的。”
“你这个匹夫!”
“哎呀,这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嘛,现在关键是劝娘娘不要去前线。”齐王打断了正要掐起来的二人。
“好了,众位无须为此争吵,我意已决,不会再更改了,两位皇弟,我不在京城这些时日,陛下就有赖你们了,政务之事还望黄大人多多劳累,至于京城防务,吴文忠,这些可都交给你了。”
“是。”众人心里虽不乐意,却也知道这位的性子实在是说一不二,既然下了决定,就不可能更改,他们过来也只是尝试一下而已,本来也没抱着什么成功的希望。
众人退下后,淳于莹拉起儿子的小手,“承业,你猜娘为什么执意要亲征?”
年幼的皇帝努力思考了好半晌,嫩声道:“为了我。”
淳于莹被儿子的回答给逗笑了,色如春花,勾人心弦,她伸出纤指刮了刮儿子的鼻子,“是啊,可不就是为了你嘛,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让福宝先带你去休息吧。”
等到小皇帝走远,淳于莹才喃喃低语道:“也为了你。”
这个“也为了你”所指代之人,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看到这里,沈万里推了推眼镜,脸上不由浮出几丝笑意来,这谈了恋爱的人演起感情戏来总要是占些便宜的。像胡潇潇现在这副模样,压根就不用去入戏,只要想一想沈行墨,大概就有这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甜蜜感了。
只是很快,这种甜蜜感被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所取代。那人已逝,如今她所能做得,也只有怀念罢了。
“没错!就是这种细节上的情绪转换,如此自然而又细腻,将人不知不觉便带进了戏里,真是太棒了!”胡潇潇的一号脑残粉爱德华在后面默默握拳。
在场的所有影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类似的感叹,但是很快,这些感叹就全化作了惊叹,因为他们再一次被胡潇潇惊艳了。
一身甲胄,没了身为贵妃时的娇艳,没了身为太后时的庄严,有的只是英武之气和铁血杀气。横眉冷目之间那种凌然之美,生生镇住了场中的所有人。
“我的天哪,她怎么还能这么美,明明已经都三年多了,大家明明都该熟悉了她这张脸了啊,回回都有新体验是什么鬼哦!”
“完全挖掘出了一条不同的路线啊,这个妆定的好,完全不同于她以往塑造的人物形象,多了这么一丝铁血杀气,仁德太后整个人都立起来了,就像仁德太后所说的那样,她并非不仁,只是以杀止杀罢了。”
“众将听令,给我杀!”
“杀!杀!杀!”杀声震天,面对着前方的血流成河,淳于莹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怜悯,打从这些年跟着平王叛乱之时,就应该知道了今日的结局。没有端坐在中军大帐之中,淳于莹身先士卒,手执一杆银枪,冲入了敌军阵中。周围兵士对此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会主动配合淳于莹的冲杀。
史载,平乱之时,仁德太后多身先士卒之举,但凡两军交战,太后必手执长枪冲杀于敌军阵中。敌军闻风丧胆,故又称为银枪太后。
其实拍这段戏时,胡潇潇也很辛苦。虽然用替身也可以,但是为了胡潇潇自己着想,她能真身上阵固然是最好。胡潇潇也没有辜负导演的期望,在强化训练了一个月后,胡潇潇终于顺利了过了这几场战争戏。虽然在这期间胡潇潇吃了很多苦头,甚至还不慎掉下来过好几次,因为保护措施得当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是看着也挺吓人了。
只是演员嘛,为了电影的效果,往往什么苦都得吃,什么罪都得受,胡潇潇虽然一开始不习惯,但是之后咬咬牙也就过来了。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不仅马甲线练得更清楚了,手臂的线条都练出来了,这也算是个小收获吧。
打败平王之后,大军班师回朝,民众们纷纷自发聚在路边大声欢庆。淳于莹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太后圣明”“太后千岁”,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不宵禁,我要带着陛下在城楼上与民同庆。”
入夜,大街上灯火辉煌,人流涌动。人人脸上都是笑意,他们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太后娘娘打退了叛乱之人,京城也没有危险了,这才是他们要庆祝的。
淳于莹在百官的簇拥下,牵着皇帝的手走上城楼,“看,承业,这就是你的百姓,这就是你的江山,他们是你最重的责任,你这一生,都将为国泰民安而奋斗。”
年幼的宣帝绷紧了小脸,“母后,朕知道了。”
通运河,改律法,修河堤,开互商。
一桩桩,一件件。龙案上的折子越来越少,百姓家中的米缸却越来越满。
时光荏苒,宣帝很快长大,淳于太后的鬓边也悄然生出了几根白发。也是,年年日日殚精竭虑,纵使宫内的御医用再好的药材为淳于莹进补,淳于莹仍是老了。又或者说,她不是人老,她只是心老了,这十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用一片清平盛世去祭奠她的心爱之人,如今愿望达成,她也没什么希望了。
“母后。”年轻的宣帝步伐轻快地踏进昭明宫中。淳于莹身为太后,原本该搬往慈和宫,只是宣帝至今尚未大婚,淳于太后便依旧住在了这昭明宫中,这个她从被封为熙嫔时就入住的地方。
“怎么了,这么高兴,想来是今日被夸了?”淳于莹看着儿子,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宣帝摸了摸头,笑了两声,“就知道瞒不过母后,今日太傅夸奖我了,说我在此次的舞弊案中处理很是得当呢。”
“那是自然,从来只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母后都能做到的事儿,母后的儿子自然做得更好。”淳于莹从不吝惜对皇帝的夸奖,孩子嘛,适当的夸奖才会让他更有上进心。
宣帝显然也很习惯于淳于太后直白的夸奖,上前道:“不知母后今日召儿臣前来有何要事?”
淳于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这还是当年先帝留给她的,“你如今已经大婚亲政,皇后处处理后宫之事也已妥当,也到了我该脱身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宣帝的脸上已经有了惊慌,“母后这是何意,是儿臣哪里做的不好,还是皇后犯了错,但请母后直言,这脱身之话还请母后再不必提。”
“傻孩子,母后为了遮挡了十年的风雨,也该到了休息的时候了,现如今你处理政事已经很是妥当,我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跟先帝交差了。”她所做的一切,既因为她自己的抱负,也因为那人对她的一片真心。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安宁,她也到了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母后。”宣帝开口还想挽留。
“行了,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后日起我便会搬到西山行宫,专心为你父皇,为你,为这江山社稷祈福。”
宣帝雍和三十四年,太后淳于氏六十千秋。惠帝花了无数的功夫才将太后从西山行宫中请出。
宫宴之上,淳于莹看着身边的子孙和下面的文武百官,眼神渐渐飘忽。苍茫的夜空中,她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影,她似乎听到的那人的笑。
“莹莹,多谢你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