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命王野拿着自己的名帖,去了蜀州城的刺史府,他倒想看看这一州之长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傅景行正和苏安然和沈兰在客栈用膳,蜀州城的刺史王鹤正已经匆匆赶来了。
见到傅景行,王鹤正躬身请安:“不知御史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傅景行坐在椅子上看了王鹤正一眼说道:“王大人,你可知,本官找你何事?”
王鹤正脑子转了几圈,他确实不知道傅景行来着蜀州城干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抑或是发现了什么事?
“下官不知大人所谓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苏安然忍不住开口说:“怎么,王大人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你明明知道就装不知道呢?”
王鹤正看向苏安然,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正要对苏安然说什么的时候。
傅景行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王鹤正,“你们这里强抢民女,逼死老者,你一州之长难道不知道吗?”
王鹤正登时头大,他是一州之长不错,可是也不是桩桩件件的事情,他都知道啊。
“大人,下官确实不知你所谓何事,可否详说一下。”
王鹤正摸了摸脑门上的虚汗,他这是多久没这样流汗了。
苏安然不等傅景行说话便义愤填膺的说“你们州的刘府刘文珍,贪了佃户张家的地,将张家两口子送进了大牢,还将他们家的孙女抢入的府,打死了张家的老头,这些你都不知道?”
王鹤正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件事。
刘府的老爷,刘文珍当初状告张家欺骗他家的种粮,自己确实将两人收监,可这事傅景行怎么知道?
王鹤正忙为自己辩解道:“大人,那张家欺骗刘家的种粮,此事下官是知道的,当时刘文珍也拿出了张家白纸黑字的借条。此事下官不敢乱判,都是讲证据的。”
“可这强抢民女和打死张家老人一事,下官却不知情,属下这就去查证,完了立刻回禀大人。”
王鹤正是个老油条了,面对傅景行的提问,他瞬间想好说辞,对答如流。
哪知道,傅景行岂是他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今天傅景行心情本就不好,正想找个人审审。
傅景行淡淡地说道:“不用你去查证,拿了刘文珍,本官亲自审问。”
王鹤正看傅景行这样说,没有办法,只得擦着汗水躬身应是。
此时苏安然听见傅景行和王鹤正的对话,忙拉着傅景行说:“少爷,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不太放心那小女孩。”
苏安然拉着傅景行的衣袖摇了摇,期待的眼神看着傅景行。
傅景行可受不了苏安然跟自己撒娇,可是面上还是得装一下。
“这大堂之上,你一个女子,怕是不好吧。”
苏安然看傅景行义正言辞的样子还以为真的不行。
却听傅景行又说:“你要是好好求求我,说不定少爷心情一好就带你去了。”
苏安然看着傅景行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也只能顺顺服服。
傅景行动的什么歪脑子,苏安然心里很清楚。可自己现在有求于他。不得不服软。
“少爷,我求求你了,带我一起去吧。”苏安然在傅景行的耳边,小声的跟他说。
傅景行挑了挑眉对苏安然说:“就这样求我啊?那也未尝不可。不过你总得让我满意才是啊。”
苏安然一脸羞愤,这傅景行真是纯纯的恶趣味。
“少爷,今晚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总行了吧?”
傅景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苏安然就往大堂走去了。
众人来到刺史府的大堂,王鹤正已经让人将刘文珍叫来了大堂。
傅景行坐在大堂上,苏安然和沈兰两人在后堂听着。
王鹤正在堂上问话:“刘文珍,你纵容府中下人,强抢民女,当街大人致死,你可知罪?”
刘文珍一直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但他惯钻研经营。
此时听见王鹤正的问话忙说:“禀大人,小的不知道此事,但若是我家下人做下的,小的一定严惩此人。
苏安然在后堂听见那刘文珍这么说,也是觉得此人是个狡猾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谁家下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傅景行冷笑一声,好一个不知道,主子没发话,下人敢这么大胆子。
“来人,去把刘府的管家给我带上来!”
王野听到傅景行的说话,立刻领了人前去将刘府管家带到。
此刻,刘府的管家跪在堂下,看见坐在正堂的傅景行,心惊胆战。
这不是那天踹自己的人吗!居然是位大人?
傅景行见那管家目瞪口呆,眼神躲躲闪闪,提醒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刘富管家看了看自己老爷,又看了看傅景行,怕得全身打战,“回,回大人的话,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饶了小的。”
苏安然一眼认出了管家,但她坐在屏风后面没有说话。苏安然安静的看着那刘管家,知道傅景行肯定会让他说实话的。
傅景行冷眼看着,“怎么,那天把人打死的时候这么大胆子,现在怕了?”
“说!何人指示你的。”
刘管家看向了旁边的刘文珍,刘文珍向他投来了威胁的目光。
他自是不敢胡乱说话。
“大人,是小的,是小的狗胆包天,可这张老头确实是收了我家的钱,把她孙女卖给了我们,我也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啊,也没下多少力气啊。”
傅景行看着这胡说八道的刘府管家,冷笑了一声,“哼,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民。”
“来人,将此人廷丈三十,打到他说为止。”
苏安然在后面看的都想给傅景行摇旗呐喊了,对付这种人就是要如此才行!
刘管家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此时听到傅景行的声音吓得腿直打颤。
哪有大人动不动就直接打人的!打人也需要点证据啊!
刘管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说实话,可是刘文珍手里捏着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命,他怎么敢乱说。
两个扛着扁担一样粗壮板子的打手,将刘管家匍匐在地,狠狠地打了起来。
傅景行有经验,像这样的板子,打不了二十板,什么硬骨头都能打软。
刘管家这些年跟着刘文珍,吃香的喝辣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打。
起先还能咬着牙忍住,可还没到十子,就忍不住求饶。
“大人,我招,我全都招,是老爷要我这么做的啊!我怎么敢啊!”
苏安然在屏风后面撇了撇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傅景行挥退下人,走到他面前。
此刻的刘管家哪里还有那天嚣张的样子。
整个人像被丢弃的老犬,只顾着哀哀叫痛。
“说吧,把这件事的曲中由来,好好地说说。”
刘管家本还想拖着,可看到傅景行的眼神在自己脸上停留,带着一股杀意,顿时吓得什么都说了出来。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为了张家的小姑娘。
刘家的大少爷自幼体弱多病,可他从来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才十几岁就流连花丛,搞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差。
可刘家的夫人老爷都疼爱这个孩子,也就纵容着他。
可是近两年来,身体越来越差,看过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了。
眼看着要不行了,可这孩子还没成亲,到时候到了下面可是大.大不详。
刘文珍便让刘管家到处打探有没有八字相合的女孩。
也是凑巧,张家的女孩子,刚好出生的日子就和刘少爷对上了,这才有了冤枉张家夫妇,强抢小女孩,当街打死张老头的事。
苏安然听见这刘管家说的话,气的端起茶杯就猛喝了几口水,这些人简直太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了。
苏安然本来就讨厌这些人欺男霸女的,没想到他们的心肠还这么歹毒。看来晚上回去一定要让少爷好好的惩治这些恶人!
这案子本就不复杂,可其中有没有王鹤正的事,傅景行还不敢认定。
见刘管家招了,刘老爷还欲争辩。
这时候他看到了王鹤正,王鹤正将广袖里的手伸了出来,点了两下。
刘老爷便没再争辩,只跪在堂下,俯首认罪。
别人没看见,可是苏安然在后面确是瞧的清清楚楚王鹤正和刘老爷的小动作,这两人要是没什么交集,她苏安然打死都不信。
王鹤正将此二人收押,待过几日开堂再细细审问。
傅景行没有异议,便要带着苏安然等回客栈。
“傅大人,客栈条件有限,莫如去小的府上住,更舒服些。”
王鹤正本想留傅景行在刺史府住下,进了他的家门,能不能出来就是他说了算。
可傅景行并没答应,言说自己另有要事,便离开了刺史府。
路上苏安然问傅景行,“少爷你怎么这么轻易地放过刘老爷?不赶紧把张家的姑娘救出来,我怕她挨不过几天。”
苏安然又将刚刚王鹤正的小动作告诉了傅景
行。
傅景行不想苏安然的观察力还挺强的
傅景行没有答话。
他也看见刚在堂上王鹤正和刘文珍的小动作了,他倒要看看这刺史和一个富商到底有怎样的交集。
回客栈的马车里,苏安然沉默不语。
她没想到只是因为那个病秧子少爷,怎么就能祸害了一家人。
难道穷人的命就该生来如草芥吗?
傅景行察觉到了苏安然的沉默,将她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
虽说现在是强迫苏安然和他在一起,可也看不得她不开心。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不会让那张老头白白丢了性命,这件事还有许多疑问,我必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苏安然看着傅景行坚毅的眉眼,又感到说不出的安心。
可是想到他也曾狠狠地伤害过自己,那颗此刻勃然跳跃的心,还是收敛了几分。
此时州府的大牢中,刘文珍和刘管家关在了一起,刘文珍恶狠狠地看着刘管家。
“你这个狗奴才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在那堂上将老爷我给供出来。要是我有什么事,你一家老小都要给老爷我陪葬。”
刘管家刚被打了板子,浑身痛得不住颤抖,又听见刘文珍这样说,想着自己给他做的亏心事还少吗?
哼,刘管家一股恨意升腾上来。
反正我也就这样子了,不管这事刘文珍能否摘择出来,以他的心狠手辣。他总归不会放过自己和家人。
还不如将他做的那些坏事都说出来,鱼死网破了也好。
刘管家恨恨地说:“老爷,小的给你做了这么多事,可不是这一两件,你既然这样说,那就没办法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文珍眼里流露狠辣的神色,这个刘管家留不得了。
此时牢门打开,来人将刘文珍提了出去。
王鹤正要单独过问刘文珍。
王鹤正让人将刘文正带到牢里的审问室,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王鹤正问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傅景行抓到了把柄?他可是左都御史,到时候牵连上我,谁都保不了你。”
刘文珍回道:“王大人,我也不知道那狗奴才这么不小心,竟然在大街上就如此大胆。”
王鹤正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如今这样子,要是他继续在堂上乱说,你我都逃不了干系。他知道的不少。”
刘文珍正担心的就是如此,这刘管家跟了他多年,他做的事都有指挥刘管家,包括和王鹤正的来往。
刘文珍心念一起,对王鹤正说:“大人,要不然在这牢里将他给除去。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王鹤正心里很烦躁,这人在牢里死了,他能有好果子吃?
可要是刘管家不闭嘴,他今天估计睡不着觉了。
王鹤正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说道:“你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我来安排。”
刘文珍怎么会轻举妄动,在这牢里他也没办法啊,既然王鹤正答应了下来,他正
求之不得呢。
当夜,牢里某一处,今天新关押的犯人,畏罪自尽了。
自尽的时候被人拖着绳子,勒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然后挂在房梁上。
刘文正在旁边看着刘管家彻底断气后,忙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上吊了,有人上吊了啊!”
周围顿时喧闹了起来,刘文珍,看着这幅场景,慢慢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客栈里。
苏安然正和傅景行一起喝着早茶。
就有个人来禀,
“傅大人,昨晚接到监狱来报,刘管家在大牢里畏罪自尽了。”
苏安然惊讶地长了张嘴,手里的茶杯端得太久,险些烫着她。
“好烫!”
她连忙放下手中杯子,吹了吹手掌。
一只大手伸过来,牵着她雪白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没,让王野给你拿油膏抹抹。”
只是多端了会儿热茶杯,又不是直接被人泼了开水,哪儿会有这么严重。
苏安然将手挣脱出来,摇头道:“我没事的,听听他怎么说的。”
沈兰在一旁插嘴道:“哎呀!看样子刘文珍和王鹤正确实有瓜葛哩,否则怎会让人死在大牢里!”
苏安然用眼神示意沈兰,别多话。
审案子是傅景行的事,丫头不宜插嘴。
惹怒了主子,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说开的。
傅景行只微微一笑,这结果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一州刺史为一个小小的商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呢?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谁?
傅景行思索着,没事,现在他在查,这案子既然有人浮出来了,必然还会有线索。
只是这背后的人,现在应该担心了。
傅景行见苏安然的手已经红了一大片了,连忙让王野拿来药膏,自己亲自接了过来。
苏安然见傅景行想为自己擦药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苏安然可不好意思。
连忙拿了药膏捏在手里。
“少爷,我自己来吧。放心吧没事的。”
傅景行见苏安然一副谨慎的样子,好像生怕自己把她吃掉一样。
傅景行轻笑了一声“行吧,你想自己擦就自己擦吧。”
另一边。
刘文珍以为刘管家死了之后,他大可以将全部事情扣在刘管家的身上。
反正死无对证嘛,而且王鹤正也有把柄在自己身上。
可是这件事情发生了,看来张家那个丫头是留不住了,想想还真是可惜,不过算了,自己的命要紧。
王鹤正也很焦头烂额,这刘管家是死了,可是傅景行会相信刘管家是畏罪自杀吗?
他倒不在乎刘文珍是否会有事,他担心的是刘文珍会不会乱说什么,将自己给害了。
要不要去找找那位背后的主子呢?
“少爷,这人突然就死了,其中是不是……”
苏安然正说着就被傅景行打断,他附在她耳边呢喃道:“你一个丫鬟瞎操什么心,把身子养好,免得下次干不了一个时辰人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