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四人一间的教师宿舍,是清水村小学仅有的四个女老师的住所。
但是,除了田一瑾,剩下的女老师都是回村里自己家住的。
只是偶尔才在宿舍过夜。
所以教师宿舍基本只有田一瑾一个人,住着还算宽敞。
田一瑾擦拭完自己脱皮长斑的脸,又去擦拭自己的脖子时,她看到窗户印上一个黑影,今天是周五,已经双休放学,不会有孩子家长找过来。
视线上移,赫然是一个老男人趴在窗户上直勾勾地往里看!窗户玻璃被田一瑾擦拭得非常干净透亮,也没有贴防窥的膜,可以说是一眼尽收眼底。
两人的眼神一对上,老男人就猥琐地笑起来,嘴唇干裂脱皮,露出满口黄牙。
田一瑾认出他,他是清水村的老光棍张皮!
一股寒意从她的头顶蔓延到全身,她几乎要尖叫出来,张皮却立刻开始敲门:“田老师你出来,俺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田一瑾没发觉自己的牙齿都在上下不断磕碰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已经是周末放假,我下班了……有什么事周一再来找。”
张皮的大嘴几乎是贴在门缝上:
“田老师,俺现在真的有急事,你快出来!”
田一瑾心中警铃大作,脑子里闪过好几种自救方法。
呼救是不行的,估计现在没有人在学校,她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到。
正面对抗也没戏,张皮身材健壮,她本来就瘦小,来到清水村更是瘦了十斤,要是正面一对一,绝对打不过张皮。
打电话更是不可能,清水村根本没有信号。
她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拉上可以窥看室内的窗帘。
无论如何,先拖延时间。
田一瑾对着外面喊:“我把脚扭了,现在下不来床,你要不先去吃晚饭?等会儿再回来。”
张皮忽然发现窗帘被拉上了,愤怒地锤了一下大木门。
“咚”一声响,田一瑾浑身都剧烈地抖动了下。
门外,张皮的咒骂声隐隐传来:“田老师,事情特别的急啊,你快点开门。”
田一瑾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在安静的室内,心跳声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她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好,你能不能去给我找点草药,我涂在脚伤上。”
门口的张皮犹豫了片刻,暂时离开了自己教室宿舍的门口。
现在正是村民回家吃饭的时间,路上的人不会少,只要从清水村小学出来,朝山下跑一段就可以接近村子附近,遇见村民。
她的速度全力跑,大概需要7,8分钟。
在这里坐以待毙绝对会完蛋,必须得赌一把。
后窗口倒是没有防盗网,只不过窗户太小,她的骨架却不算小,万一卡在里面就彻底完蛋。
对了,后窗口外面堆放着一大捆柴,昨天晚上淋湿了一半,只要湿着的柴着火,就会冒出黑烟,村里人能看到。
田一瑾手抖得不成样子,从抽屉里摸出火柴盒,拿过一个作业本,废了半天劲儿才点着,从后窗户里扔了出去。
燃烧的本子稳稳当当落在柴堆正上方,飘出缕缕白烟。
还不够,还得烧得更快点才行。
她伸手去拿第二个作业本……
“田老师,俺回来咧,开门!”张皮恶魔般的声音又响起,田一瑾为了稳住他只能应着:
“好嘞,等等,找不到鞋子!你都找了啥草药?”
“俺都找全嘞,田老师你自己看,快点开门!”
划了七八次才划着火柴,她颤颤巍巍的点燃作业本,再次朝着后窗扔出去。
她紧紧盯着窗外那逐渐浓郁起来的烟雾,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柴火堆里,火舌舔舐着湿木,发出“嗞嗞”的声响,伴随着一阵浓烟滚滚升起,直冲云霄。
她把手伸向第三个作业本……
此时,张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用力砸门、撞门。
整面土墙好像都随着张皮的撞击而摇摇欲坠。
怎么办……怎么办……
“咚!”
陈旧的木门经不住这般猛烈的撞击,再用不了几下,木门就会被撞碎!
“砰!”
“咔嚓!”
脆弱的木门被撞成了两半,张皮带着数道刀疤的头颅猛地伸进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开着的后窗户和燃烧着的木柴堆。
“咚——”
整扇木门都被撞碎,张皮手里拎着一把寒光锃亮的锋利杀猪刀,一步就迈了进来。
“你给俺出来!俺看见你了……你这……”
张皮脚步匆匆,在屋子里翻找了一圈,连床下都趴下去看了一眼,却一无所获。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似乎正朝后窗方向奔去。
田一瑾的心跳几乎与张皮的脚步声一样密集,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点可能致命的声音。
脚步越走越远,张皮大概是觉得她从后窗户钻出去逃跑了,马上拎着刀朝着下山的路追过去。
田一瑾躲在宿舍的一口小缸里,这还是上个月一个女老师搬过来的。
她爱吃酸菜,就送了她一个缸,来年可以腌一点,她每天在宿舍做饭时可以吃。
就是这样半人高的一口小缸救了她。
虽然在这黑暗的密闭空间窝着非常难受,好歹保住了命。
此时,田一瑾又有一点庆幸自己没有从后窗翻出去逃跑。
会不会被狭小的窗户卡住先不论,她的脚今天是真的扭到了,跑也跑不快。
张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但田一瑾一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她不能赌张皮会不会突然折返。
缸顶盖着竹盖,田一瑾就这样在黑暗的缸里中躲藏着,只不过才敢微微喘息。
窗外,浓烟已引来村民的注意,呼喊声、脚步声、狗叫声交织成一片,由远及近。
就在这时,走到半山腰的张皮看到了村里聚集着人手,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回头,眼中闪烁着凶光,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向着宿舍狂奔而来,手中杀猪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田一瑾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紧贴着缸壁,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大喊:
“田老师的柴都烧着了,她人呢?”
“呼......”得救了。
神经刚刚放松下来,自己所处的缸却被人猛地一撞。
忽地,一股窒息的不祥预感像海啸似的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最不想发生的一幕还是来了:田一瑾头顶的竹盖被缓缓移开,看到了张皮猥琐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