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我拿了你的镯子就来。”梅姑姑快速取了镯子,便随着司良与洛长安一起出了画舫。
正巧碰上赶来的帝君等人。
帝君将长安拥在怀中,询问着:“可受伤了?”
洛长安摇头:“没有。”
梅姑姑将镯子递给了长安,洛长安在梅姑姑手上看到了烧伤,当即心疼道:“纵然不要这镯子,也不该回去取呢。若是出不来画舫怎么办。”
梅姑姑宽慰她道:“一点小伤,不疼的。你瞧,我这不是活生生的吗。”
洛长安一把将人抱住,竟泣不成声,“梅姑姑,梅姑姑。我要带你登岸,带你回家。”
于次日,在阳春三月底他们平安登上了长安城。
皇后游园的兴致极好,她带着她的嫪梅,在皇宫里四处游玩,她们去种满桂花的新东宫赏桂花,去大雁湖登高上了大雁塔,又去了风雨亭。
洛长安行走间紧紧拉着梅姑姑的手,与梅姑姑似有说不完的话,虽她身子不好,却总是兴冲冲地拉着嫪梅四处走动。
梅姑姑拿帕子与她擦拭着额间细汗,“怎么了长安?竟如与我多日未见一样。”
洛长安将头靠在她肩膀上,“梅姑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梅姑姑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我不会留下皇后一个人的。我还等着抱小公主呢。没抱着小公主,我怎么舍得走呢。”
洛长安的眼泪将梅姑姑的衣衫打湿了,“嗯,一言为定。”
于次年,皇后为帝君诞下了一双龙凤。
男孩儿叫槿璃,女孩儿叫槿云,小名叫梅官儿。
沧淼家的没几年也产了,沧诺和沧瑾。
这年的腊月二十九,新年到了,到处有炮仗声。
梅姑姑领着一堆小宝贝们在皇宫里贴对联。
海胤提着一个装着面糊糊的桶子,跟在梅姑姑后面。
梅姑姑走到一处殿门,小家伙们争着要贴门对儿,口中只喊着梅姑姑,梅姑姑我来帮你,海胤就往墙上刷糊糊,梅姑姑就拎个小凳子摆在殿前,让小宝贝站在凳子上,她在边上扶着,教着孩子如何去贴门对子。
现在储君贴的这个对子上写: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横批是:国泰民安。
过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有梅姑姑一起与大家过年,挺好的。
长安城里,四处有燃放烟花炮竹的声音,百姓安居乐业。
腊月二十九夜里,许多店铺、商贩都歇业了,忙碌了一整年,大家都想歇一歇,和父母、爱人、孩子过个好年。
然而,宋贤文宋相府外的那个首饰铺,竟还没有关档,因为逢年过节,首饰铺生意反而红火,走亲访友,说媒礼聘都少不了首饰。
那边街上两边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灯笼光底下,有两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走了来,走近了方知是司徒清与宋凝,以及他们的孩子司徒嫣。
暗处有‘保镖’陪护,这是司徒清用六年时间编撰了旧蜀国的历朝史记而换来的一回出幽阁的机会。
“凝儿,我们一会儿先去首饰铺,我那年放在首饰铺的小兔子,我要取了给你。”司徒清认真的说着。
宋凝看了看丈夫,这些年与丈
夫还有嫣儿在幽阁相依为命,她为人单纯,对丈夫依赖至极,此时柔声道:“已经过去了六年,首饰铺不知还在不在。纵然在,小兔子不知在不在了。”
嫣儿轻声道:“那日误入幽阁的璃王哥哥说,小兔子可以活六到八年呢。”
来到首饰铺前,他们松了口气,店家还在。
司徒清命妻女在外候着,他则迈入铺中,见那掌柜仍是当年旧人,便将手一揖,“老哥哥可还记得我?”
那掌柜将人由上而下地打量,面色大变,“公子,你越发一表人才,老夫却老得让人认不出了,你当年以万金嘱咐我务必将小兔子交与小姐。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无人来取啊。”
司徒清颔首,“我今日亲自来取,小兔子可还在?”
那掌柜便从内院拎出一笼子,连笼递给了司徒清,“我见公子迟迟没来,就一直小心照顾这兔子。原前二年我们要搬铺子走的,心中到底因为收了公子钱银,不敢搬动。现公子来了,便将兔子交回。也了一桩心事。”
司徒清心中一动,“老哥哥是个讲信用的人。感激。告辞了。”
说着,便提着笼子走到外面,将笼子递给了宋凝,他颇为苦涩道:“小兔子长大了。对不起,凝儿,让你陪我一关就是六年。”
宋凝见那长毛兔很是可爱,又被照顾的很好,皮毛也干净,她将兔子抱起,红着眼眶道:“你有心一直记着。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幽阁很大,在里面也四下走走,也不会觉得苦闷。有你作伴,就是
极好了。”
他们经过了宋相府,宋凝便站在娘家门外,看着门头门匾也觉得眼热热的。
过年了,我想爹娘,我想哥哥了。
司徒清见妻子想家,他便过去与那些宫里的眼线说了几句,不知又交了什么底细出去给东冥皇帝,那些眼线便背过身去与他些方便,眼线口中说着:“二个时辰,回幽阁。”
司徒清便拉着宋凝,步上了宋相府的台阶,拉住门环,将门叩响了。
下人去和宋相及公子夫人回话,说:“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和姑爷带着小小姐回来了。这门开不开啊。”
宋夫人听见是女儿回来了,六年不见,她未言语已先落泪,“老爷若是怕惹麻烦,我出去见凝儿去。不在你的府邸见。我们娘儿俩,不给你添乱。六年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她做错了什么。”
说着就教丫鬟随着过到门处,将门开了。
宋南玄也道:“爹,我也可到外面见妹妹去。”
宋贤文叹口气,“老夫也想她啊。你们母子,何苦怪我。伴君如伴虎,老夫能如何?”
父子也过到了院门处。
司徒清见门开了,他对二老及宋南玄道:“凝儿想家,宫里眼线我已经妥帖好了,不会给宋家惹下麻烦。她六年没见亲人了,可以容她进家门坐坐吗?”
宋凝望着母亲,不敢轻易靠近,只小声叫道:“母亲。”
宋南玄见父亲不说话,便蹙眉道:“爹!说话啊!”
宋贤文沉声道:“清儿,凝儿,嫣儿,都进来吧,一起吃年夜饭。”
宋凝立时心念大
动,扑进了母亲怀里,只哭作一个泪人:“母亲,母亲......”
宋夫人将女儿和外孙女儿齐齐拥住,“我的女儿,你们受苦了。”
宋凝二十二岁了,被关幽阁那时才十六岁,这六年在幽阁被司徒清也如小孩儿似的宠着,所以仍如那年一样纯净,她偎在母亲怀里一如当年那样地撒着娇。
她在大年二十九和父母哥哥一起用年夜饭,她好快乐,司徒清真的博学多才,他与她父亲侃侃而谈,可惜他遇见了帝君,不然他一定大有作为,虽他利用过她,可她不怪他,因为他在康梦踢死她的小兔子并且踩她的手时,为她解围。
她在娘家足足留了两个时辰,虽然不长,可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在回幽阁的路上,她与司徒清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悠长,她深深的看着她的沈巡抚,如果给她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她仍然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因为只有他是真的对她好,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其余人都不喜欢她。
皇宫里,夜鹰下了差,叫上司良与嫪擎,说道:“兄弟,一起去喝杯暖酒。”
司良将手搭在嫪擎的肩上,睇向夜鹰,“不醉不归。”
世上百种药,没有后悔药。
好想由头来过。
可惜,并非诸事都可由头来过,三思后行。
夜觉晓非,今悔昨失。
夜深了。
万家灯火渐渐熄灭。
唯有东宫之巅一盏宫灯长明。
落雪了。
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
那红墙绿瓦,钗头凤。
那东冥,长安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