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趁着战场刀剑无眼,暗杀了我?!”经师父一提点,陆淮宁陡然意识到了此间的玄机,后背生起一层寒凉。
“淮宁,你是皇上嫡子,嫡子继承大统的宗法祖制摆在这里,萧辰衍要想坐稳太子之位,必会想方设法除掉你。”北修宴将其中的厉害关系点了出来,只盼着陆淮宁能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陆淮宁恭敬应下,眼角余光瞥见沈如周正往这边来,很识相的寻了个理由离开,“师父,宫中快落匙了,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出了门,与沈如周擦肩而过时,露出了一个十分俏皮的笑脸,“我以后是不是要称姐姐师母了?”
“你……”沈如周顿时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羞恼的抬手要打,陆淮宁却好似泥鳅一般,顷刻便从她手下滑了出去。
沈如周懒得跟他多做计较,轻笑一声,抬步迈进了正堂。
一见面,她就迫不及待的问:“北境真的要有大的战事?”
北修宴放下手中的军报,引了沈如周在一旁的榻上坐下,“具体情形如何,还有待进一步探查。”
闻言,沈如周愁上眉梢,战事一起,就是一切
顺利也要半年才能平息,若是不顺利,三、五年也是可能的,那她和北修宴的婚事岂不遥遥无期了。
北修宴看出了她的心事,温声道:“就算要领兵出征,也不是立即就走的,粮草兵甲总要准备一下,这几日我好好陪陪你。”
“那怎么行。”沈如周是明大义的,她不想因儿女私情耽误了北修宴的大事,“王爷,备战出征要紧,别因为我耽搁了。”
北修宴却是不以为意,笑着道:“又不是头一遭领兵出征,周副将他们自会准备,不用本王操心。”
日暮西斜,红霞满天。沈如周不经意的一个抬眸,看到此等美景,忍不住起身拉北修宴到窗前一起看,“王爷,你瞧,好美啊。”
北修宴从背后环抱着她,黑亮的眸子却是一动不动的凝着怀里的佳人,“是呀,真美。”
第二日,北修宴推掉了一切俗务,与沈如周扮成寻常百姓的样子,去逛了庙会。
今年万佛寺的庙会比往年任何时候都热闹,百戏杂耍、投箭猜迷应有尽有,路边还有各种小食糕点,看着十分诱人。
沈如周和北修宴挤在人群中,一路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走到
一家满是红绸的铺子前,沈如周停下了,好奇的问:“为何这布庄里面一应物什都是红色的?”
掌柜的一看门口有客,热情的迎了出来,眼睛在沈如周和北修宴身上转了一圈,满脸堆笑的招呼。
“小姐,公子,我们铺中各种喜事要用的东西都有,红烛、红绸、喜服、红被缎都有,您二位进来挑一挑,保准有喜欢的。”
沈如周一听,立时脸上发烫起来,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和北修宴真的是来采买成亲的用物一般。
婚期未定,如今置办这些到底是早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北修宴却似看透了她内心的挣扎一般,低声道:“看看也无妨。”
两人走进店铺。
掌柜看出二人气度不凡,便直接拿出了镇店之宝,一床寓意百子千孙的上等红绸锦被。
“这料子用的是最好的杭丝,上面的每一个图案都是有名的绣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新婚夜用了,保准三年抱俩,子息旺盛。”
沈如周看着上面绣的一个个姿态各异、活灵活现的娃娃,竟真的不自觉的畅想起跟北修宴的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想到此处
,她唇角勾起一弯浅笑,眸中无限旖旎的看向了北修宴。
他也回看着她,蜜意浓情。
后来两人鬼使神差的就买了很多东西。马车里堆的满满当当的,沈如周坐在里面很是局促,忍不住嗔怪道:“王爷不是一向最有主意的吗?怎么今日那掌柜无论拿出什么来,你都照单全收。”
北修宴将她搂在怀里,笑得格外宠溺,“讨个好彩头。”
“要这样可是讨不完的,哪个卖东西的不是净拣好听的说。”沈如周佯装生气,不依不饶的,“看来以后得我当家,不然你见什么买什么,金山银山的也搁不住你花。”
“好,以后都听你的。”
沈如周听他这么说,满意的靠在他怀里,清风吹起车帘,她不经意的朝外一瞥,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如周心里一惊,连忙撩开车帘仔细去瞧。
路边上,一个女尼拄着木杖走着,像是察觉有人在看她,倏地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沈如周一眼就认出了她。
慕婉清!
奇怪,她不是被永安帝赐死了吗?
沈如周忙跳下马车,三两步走到了她跟前。
与沈如周的惊诧相比,慕婉清
镇静许多,面上看不出一丝慌乱。
她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家的礼,“施主何事?”
见她如此,沈如周竟一时有些拿不准,迟疑的道:“师太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慕婉清垂首,淡淡的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施主认错人了。”
沈如周犹自不信,进一步试探,“师太与她长的太像了。我与这人曾有过仇怨,如今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心中很是迷惑,还请师太为我指点一二。”
“施主看上去是再好不过的人了,那人却跟你有怨,必然是她的错,想来她终会明白,虔心忏悔的。”慕婉清手上捻着佛珠,神情悲悯温善。
沈如周漆黑的双眸盯了她许久,释然道:“打扰了。”
她看着慕婉清艰难的朝山上的寺庙走去,身影单薄如纸。
北修宴缓步来到她跟前,将披风覆在她的身上,“要处置她吗?”
“不用。”沈如周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的慕婉清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忽然一阵风起,卷着残败的落花枯叶飘去了远处。
她知道,她们之间那些前世的恩恩怨怨,也该随着这风一道散去,再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