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祁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的深夜。
外面风雪大作,他裹着寒风进门,带来一室冷意。
云初念已经睡下了。
萧云祁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
他胡子拉碴,像是半年没洗澡一样,刚摸上床想偷香,就被云初念嫌恶的推开脸,一脚把他踹下床:“滚开!去洗澡!”
萧云祁顺势跪在塌边,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心痒难耐:“娘子,雪夜天亮,为夫给你暖床吧?”
云初念眼睛睁开一条缝,冷冰冰的说:“不把胡子刮干净,不准上床!”
萧云祁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把自己收拾的香喷喷的。
云初念已经坐起来了,正背对着门口。
萧云祁蹑手蹑脚靠近,正想从后面抱住她,云初念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利落的把怀里的儿子塞进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回来的正好,你儿子刚吃完奶,闹着不想睡觉,你慢慢他。”
萧云祁傻眼,和儿子大眼瞪小眼。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但萧明睿显然还没有忘记他,一到他的怀里,就高兴的咯咯笑起来,兴奋的伸手去抓萧云祁的头发。
本来想硬着心肠把儿子扔去奶妈那边的萧云祁突然良心发现,叹了口气,乖乖的抱着儿子上床,和他玩了起来。
一边玩,一边给云初念交代李澈造反这事的后续。
景仁帝这次是吃尽了苦头,受够了惊吓。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李澈养的那些死士是一个都不能留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处置了一批。
那些跟着李澈一起密谋的大臣也有不少被抄家流放的,其中最严重的两个直接被诛九族。
其余还有零零散散的不少人受到牵连。
朝廷进行了一轮丨大清洗,现在严重缺人。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落魄,自然有人显赫。
这次在此次
事件中出了力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嘉奖。
那些为了景仁帝丧命的人,他给了其家人非常丰厚的奖赏。
还兑现了承诺,对当日跟着进山找他的人,也再次给了赏赐。
另外,比如王承安,秦裕承,李玄,巡防营的副将等等只要出过力的全都升官了。
甚至就连英国公府也沾了江嫣然的光,被景仁帝大.大褒奖。
那日,若不是江嫣然在秦裕承的提醒下,利用身份进宫向仁孝太后递话,引得仁孝太后派出侍卫去救皇帝,景仁帝肯定就死在那日的刺杀中了。
说景仁帝的命是她救的也一点不夸张。
也因此,江家那几个儿子也跟着被委以重任。原本已经开始衰落的英国公府,因为此事再次一跃成为京都被追捧的对象。
等到朝堂肃清后,景仁帝写了一封罪己诏,将自己这些年所做过的错事昭告天下。
罪己诏刚刚震的所有人回不过神来的时候,深受打击的景仁帝直接宣布退位,并宣布由璃王李钰继承皇位。
李钰再三推辞。
但耐不住这一次景仁帝是真的铁了心要将皇位传给他,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
于是,刚刚举行了一次失败的登基大典的皇宫,现在又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下一次登基大典。
虽然这次是景仁帝亲自禅位,但因为刚有过不愉快的记忆,所以不少人仍然心有余悸,生怕又出什么岔子。
“对了,秦裕承和江嫣然要成亲了,白天刚送来请帖,说是定在三月二十九成亲。”
“这么快?”
算算时间,也就还有一个多月了。
“确实是快了一些,那天的混乱结束后,第二天秦裕承就带着媒婆上门提亲了。”云初念笑起来:“他和江嫣然互相喜欢了那么久,先前有太多阻力,一直不敢宣之于口,后来又出了逃婚私奔那档子事,
想长相厮守就更困难了。现在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可不得想着赶快把心爱的姑娘娶回家吗?就这他还嫌慢了,恨不得这个月内就成亲,幸好英国公府再三坚持,他才悻悻的同意将婚期往后多等两月。”
“英国公府没有为难他,就这样同意了这门亲事?”
英国公府的臭毛病萧云祁了解。
稍微有点权势便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他还以为秦裕承想娶江嫣然要费些功夫呢。
“他们倒是想拿乔,奈何自家姑娘胳膊肘往外拐,心早就飞走了,那不同意也不行了。”
云初念调侃完后才正经说:“这一次,是他给江嫣然指了一条明路,英国公府才能在这次大事件中明哲保身,并且还捞到这么大的好处,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难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在床上玩的兴起的萧明睿就靠着萧云祁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逗得夫妻俩噗嗤一声笑起来。
等放好儿子,夫妻俩躺在床上相拥着。
“朝廷的危机解决了,终于可以腾出手专心对付南疆和北凉了。想来这次战争应该很久就能结束了。”
“嗯,不过这一次他们趁人之危,若是要求和可千万不能轻易同意,非得让他们狠狠出点血才行。”
云初念还记恨着南疆追杀萧云祁和裴承骁,让裴承骁差点丧命的事情。
“那是自然的。”
“皇上今天留我在宫里吃饭,给我提起一件事。”
“什么?”
“他说,想给睿儿补办一个满月宴,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云初念蹭的一下坐起来,瞪着他:“什么意思?”
“先前,为着他的事情,睿儿的洗三礼和满月宴都只能从简,没有高朋满座不说,连亲友都不曾在身边。大约他是觉得歉疚,又或者是真的很喜
欢睿儿,所以想要弥补他一个满月宴。”
云初念心里惴惴。
帝王心难测,尤其景仁帝之前对萧家还有诸多猜忌,她可不相信一个人的观念能这么容易就改变。
她怕这是一场鸿门宴。
顿了好半晌后问:“那在哪里办?”
原本景仁帝说是在宫里办,但看云初念这担心不安的样子,萧云祁改了口:“我儿子的满月宴,那自然是在萧家。”
等明天再进宫给皇帝解释。
云初念稍稍安心,迟疑许久后咬咬牙说:“那也可以吧,前两日母亲也正因为这件事情感到遗憾,我明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一准很高兴。”
大周的习俗,对小孩的满月宴要比洗三礼和周岁宴都要来的更加重视。
在这一天,小孩要接受来自于各长辈们的祝福,并开宗祠,正式将孩子的名字纪录在族谱中,向祖先祈佑,护孩子一生平安。
萧明睿生于那样混乱的时局,这些都没有。
陆氏一直担心他日后会因此不顺遂。
到了满月宴这一日,萧家除了萧震山外,满堂齐聚,亲朋好友们陆续来贺,陆氏要主持大局,忙的团团转。
云初念本来想帮忙,被她赶到一边:“哪有让你忙的道理?你好生去歇着,看看戏,喝喝茶,或者陪朋友打牌吧,我看徐柔找你半天了。”
云初念哭笑不得。
从她离开京都起,徐柔就凑不齐牌搭子了,所以今天到处找她,想在牌桌上战个昏天黑地。
云初念就是专程为了躲她才跑出来的,可不想回去自投罗网。
萧云祁像个现眼包一样,把儿子抱去向朋友炫耀了,老远就听到他们传来一声声艳羡的惊呼声。
一个个逗着萧明睿,教他说话。
可怜萧明睿才四个多月,除了啊啊啊什么都不会说的年级,就被教着喊伯伯叔叔了。
不一会儿,什么
都闷不出的他看着面前几个男人兴奋的样子,鼓着水汪汪的眼睛嘴一扁,哭了起来。
一群大男人,上阵杀敌能面无表情砍人脑袋,面对一个小婴儿的哭泣却如临大敌,急的满头是汗。
幸好有云初念帮忙解救。
“睿儿乖,不哭哦!”
熟练的轻拍着儿子的背,柔声哄他。
萧明睿的小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委屈的抽噎两声,突然叫了一句:“粮……”
虽然说得含糊不真切,但云初念却听得明明白白,欣喜的抬头和萧云祁对视一眼,胸中瞬间泛起柔情万千。
但之后不管她怎么哄,萧明睿都闭嘴不肯再喊。
以至于云初念也不知道刚才那一声到底只是发音的巧合,还是萧明睿聪慧,这么早就能学着叫娘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满足了。
重重的在萧明睿脸上亲了一口:“儿子真厉害!”
感受到母亲的高兴,萧明睿也一扫刚才的委屈,咯咯咯笑起来。
萧云祁抱着她,脸上尽是温柔自豪的微笑。
远处,一声高亢的呼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皇上驾到!”
云初念惊愕。
她没想到景仁帝竟然会亲自来参加睿儿的满月宴。
她抬头望着萧云祁。
云起很无奈的耸肩:“我都给你说了,他是真的很喜欢睿儿。要不是怕你不乐意,原本他还准备在宫里筹备满月宴的。”
云初念一愣。
下一秒,她突然笑起来。
心底横亘的那点疑虑此刻也烟消云散。
微风正好,阳光明媚,景仁帝在众人的簇拥下乐呵呵的走进院子。
萧云祁从她手上接过儿子一手抱着,向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去迎接皇上!”
云初念将手递到他的手上:“好!我们一起!”
从今往后,无论生活是阳光明媚还是风雨飘摇,我们永远都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