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新防盗, 订阅未满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宋佛佑道:“陛下早起便派中使申斥过,如今正在宫门外候见。”
我本是无心之问, 没承想宋佛佑竟真能答上来, 抬眼瞥她, 但见宋佛佑端端正正地立着, 面无表情,竟起了几分试探的心, 笑向她道:“路上发生的事, 宋娘子这么快就知道了?”
宋佛佑淡淡道:“昨日陛下特地吩咐,说公主不慎擦伤,命妾等好生侍奉换药,那时候天已晚了, 公主睡着, 所以不知。”
我后知后觉地低头,果然发现自己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悄悄揭开衣裳一看,各处擦伤的地方都已经上了药,脱口便道:“昨夜谁替我更的衣?”
宋佛佑道:“是妾和几位乳母。”
我没听见韦欢的名字, 松了口气,却又隐隐地有些失落,从被窝里爬出来, 穿衣洗漱过了, 还不见韦欢, 便又向外一望, 道:“他们谢恩要谢到几时候,怎么还不回来?”
宋佛佑这时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公主要召见谁?妾命人去叫。”我方省悟自己已身在宫中,韦欢谢恩之后只能回她自己的地方,不经宣召,不得近前。这本是我曾盼望过的情形,可是真到了这地步,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然而到底道:“谁也不见,今日我要看书,谁也别来烦我。”
宋佛佑应诺一声,却不便走,还问:“公主要宣膳么?”
她这样不识趣,我才对她起的一点好感便又没了,忙忙挥手道:“等我要什么,自然会叫你,你快出去。”
宋佛佑这才退出去,我把余下的人也都赶走,在殿中枯坐一会,肚子饿了,却又不想吃东西。韦欢没进宫之前,我明明也过得好好的,偏偏她一来了,倒好像离不了她似的,一日不见,总觉得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可是方才才回绝了宋佛佑,这会儿又派人去召韦欢,朝令夕改的,倒显得我很幼稚似的,而且我与她见面,本是极随性极私下的事,若特地经了宋佛佑,那意思就大不一样,次数多了,也着实打眼,我现在年纪小,只能住在宫里,行动受人掣肘,等到开府,却又是嫁人的时候,真是可恨。
我越想便越沮丧,越沮丧,又越想去见韦欢,纠结许久,到底给我想出个主意——索性谁也不告诉,自己去见韦欢。好在我名义上还是出家的道士,殿内随处都备有道袍,我换了衣服,从窗户挤出去,一路低着头,竟也顺利地绕了出去,将出门时,却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韦欢在洛州的住处,先往贞观殿去看了一圈,并不见外面有人磕头行礼,只得又闷闷不乐地转回来,行到半路,肩膀忽地被人一拍,吓得我一句“放肆”将要出口,转头只见韦欢笑吟吟地望着我,又把这两字硬生生咽下去,脸上自然绽出笑意,不肯直说,倒先夸她道:“难为你竟认出了我。”一眼就能认出,可见对我的亲厚。
韦欢白我一眼,道:“满宫里除了二位陛下和你,哪个敢拿瑞锦做履?”
我才知自己实是自作多情,讪讪道:“改日我就给你们一人赐一双,看你怎么认得出来。”
韦欢笑笑,问我:“才来半日,就耐不得宋娘子了?”
我哼了一声,道:“岂止是耐不得,她那人…反正是讨厌。”
韦欢摇摇头,我去牵她的手,她却不动声色的将我推开,边走边道:“她只是方正了些,没什么坏心,不像有些人…”她住了嘴,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顺着她的话道:“有些人是哪些人,阿杨么?”
韦欢一怔,站住看我。我方才想见她想得要死,真正见了,她这样做派,又令我憋闷,特地不停步,迫得她加紧几步跟上来,才道:“阿杨是我的乳母,从小便在我身边,我平素最可信的就是她了,你不要总是说她。”我其实并非如自己所说那么喜欢阿杨,之所以这样说,多半还是气话,可是这气来得也真是莫名其妙,连我自己都摸不清这怒气缘起于何处,韦欢也没想到我竟会这样驳她,呆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是。”
她一低头忍声,我又觉得不好意思,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想要说话,又不知说什么,不说话,又觉尴尬,她也跟着我站定,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像是有几分落寞,嘴角微微地垂着,右手紧握着左手,松松垂在身前,许久以后,才开口唤我:“兕子。”
有许多人这么叫我,可是很少有人能将这两个字叫得像她这么令我心动,冲着这两个字,我也该原谅她的小小心机,可是她却比我更先开口,她说:“兕子,我想了想,你我究竟是君臣有别,以后还是不要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的在一起胡混了罢,于你于我都不好。”
这话我自己在被窝里想过许多次,一次都没说出过口,结果却被她先说出来了,本来我是公主,她不过是京兆韦氏的旁支庶孽,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该是她攀附我,苦苦地求着我垂青她、怜惜她才是,可是现而今却是她一本正经地叫我不要和她亲昵,可见上辈子教科书上说什么封建社会的等级、这辈子大臣们口口声声说的君臣都是虚的,我这个公主的身份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既不能让我免于宫中争斗,也不能让我变得更有吸引力,全然是个废物罢了!
从韦欢的那里设想,像我这样的人,既不漂亮,也不聪明,除去这累赘的身份之外,一无所恃,还时不时要任性使气,喜怒无常,也难怪她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倘若换作我是她,大约也不会愿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罢?这么想想,自己从前竟然还以为她也会喜欢我,真是十足的自作多情,也许像我这样的癞□□,早早地断了对天鹅的梦想,才是好事,正好也免得我成天提心吊胆,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或是因为我这乱七八糟的欲念,反倒拖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