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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皇子皇女, 一个不受宠的, 还不如咱们为奴为婢的呢。”
“也不知这九皇子哪儿得了顺妃娘娘的青眼, 居然为他亲自下厨,这份心想来也不是假的,可惜了。”
雪丽瞧着她眸如寒星, 面无表情, 绞着手帕道:“娘娘, 奴婢这就让人掌他们的嘴。”
“掌嘴做什么,”她慢慢开口,声音很平和, “鞭笞二十便可。”
掌嘴和笞刑岂能同日而语, 这是要他们半条命啊。
雪丽忙给常参使了个眼色, 自己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 回身去处置那些嘴碎的宫人。
晏冗昨天喝了药还好好的,晚间用膳时精神头也不错,就是今天清晨开始,神智有些不清楚。他和旁的孩子也不一样, 病的迷迷糊糊, 却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要不是常参在帷幔外叫他几声没得到回应, 壮着胆子进去看了眼, 恐怕得等辛久微过来才会发觉他高烧了。
这事也怪不得旁的宫人, 他们哪敢随便扰他清静啊,好在发现的及时,辛久微挥手让外头跪了一地的宫人起来,等里头御医出来。
“我现在终于有种养儿子的感觉了。”辛久微对系统道。
系统有点好奇:“什么感觉?”
“麻烦大了的感觉。”
系统不想理她。
她吧嗒了下嘴,又向系统炫耀的道:“统统,你说我刚才有没有一股女王的王霸之气?”
系统:“什么刚才?”
“惩治那些八卦的宫人的时候。”
“哦。”
“……”
御医出来,便瞧见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双眼空洞的望着虚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神色看起来却不大好。
御医叹了口气,低声道:“见过顺妃娘娘,九皇子的高热之症有些棘手,他的身体原就不大好,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是他年纪尚小,若好生调理还来得及,若再迟个几年……”
一个好生生的少年郎,在宫中被磋磨成这个样子,御医心知肚明,却只能报以一叹。
辛久微默默点点头,又询问了许多注意事项,才让宫人送走御医。
室内,常参在小心翼翼的喂晏冗喝药,他面白如纸,靠在凉垫上的身体不住往下滑,人还没醒转,药递到他嘴边也是于事无补,他根本喝不了。
“他还没醒?”她几步走上去,坐在床沿上,皱着眉问。
常参摇摇头,“从早上开始便吐了几回,然后人就迷糊了,御医说得将药想法子喂下去,再用热毛巾反复擦拭身体,帮他将体内的热毒散去。”
“把药给我,你扶着他。”她伸出手,另一只手卷起衣袖,很自然的去拭晏冗额上的冷汗。
常参看的呆住,木呐呐的将药碗递给她,依言扶住晏冗的肩膀。
有的人虽然意识模糊却会条件反射的吞咽,有的则不会,这时候如果强行把药喂进嘴里,很可能会全部吐出来。辛久微明知道这样,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一边低声哄着,一边施力捏住他的下巴,将药一点点的喂进去。
让宫人来做,他们怕冒犯了主子,束手束脚的不知何时才能喂完,还不如她亲自上阵。
晏冗脑袋昏沉,只觉唇齿中一股苦涩的药味弥漫开,他低呜了声,半睁开眼睛,发觉有人离他很近。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暖香混合着药味钻入鼻尖,胸腔中烧灼的刺痛感一阵阵袭来,耳边却听见她呢喃似的安慰的话,语气轻柔,背脊上有一只手轻拍着他,动作像极了母亲哄着吵闹不休的孩子。
他没清醒多久便沉沉睡去,耳边还能听到她声音带笑的说:“总算喂完了,没吐出来就好。”
晏冗的病来势汹汹,好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辛久微喂了他一回药,后面便自行接手了这项工作,系统瞧着她喂药时候温柔细腻的样子就觉得辣眼睛。
“你这便宜妈当的还挺乐在其中。”
“哪里哪里,一切都是为了好感度。”
那天她喂到最后耐心即将告罄,系统忽然说晏冗醒了,她精神一振,完事后果然听到系统提示,好感度上涨了1点。
要刷这小子的好感度太不容易,当然趁着这个机会能刷多少是多少,不然谁愿意整天闻这股药味啊,她这几天吃饭都不香了。
养孩子的乐趣大约也在此处,看着自家孩子从小脸惨白,到面色渐渐红润,看着他将喂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完了再乖乖躺下,那股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系统觉得他的宿主好有病,“你别忘了,古人大多早熟,晏冗生在帝王家,本来就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心思重,你要真把他当成无害的小白兔,将来有你受的。”
辛久微撇撇嘴,“他现在可不就小白兔吗?将来等他长成了大灰狼,我也功成身退了,怕个锤子!”
许久以后,辛久微再想起来今日立下的fg,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晏冗病好后,已经到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经过一场大病,他原本略显阴郁清冷的面孔褪去了些许青涩和晦暗,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身体抽条似的长高,簇新的月白长袍迤逦曳地,芝兰玉树般的站在那儿,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国学监的太师如今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
从听说晏冗被过继给宫中一位份位很高的娘娘,再到他大病一场暂时休学,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在议论这位顺妃娘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看到晏冗今儿这身打扮和气度,太师可不敢有一丝轻慢。
他今天是来请晏冗回学监进学的,刚进侧殿书房,太师就被书房中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籍晃花了眼。粗略一看,竟大多是民间寻不到的孤本典籍,有的边角已然泛黄,三两个宫人小心将书籍拿下来,再在书房外铺陈的白布上摊开。
晒书,比较俏皮的说法是“晒肚皮”,历来成为文人墨客显露才学,展示品趣的一种方式,最近日头大,朝花殿中树木葱郁,随意寻个树荫下晒晒便好。
太师见过礼后,眼睛便不由自主往那些古籍上瞟,晏冗只做不知,为太师添了一杯茶,微微笑道:“学生病好的差不多了,正有重新进学的打算,倒难为太师还记得学生,竟亲自登门拜会。”
“九皇子自幼机敏,目达耳通,见经识经,在众皇子中亦出类拔萃,颖悟绝伦,老夫自然记得你的。”太师洋洋洒洒一席赞美歌颂的话,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
晏冗只是淡淡笑着,二人闲扯许久,太师稍稍有些沉不住气,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引,“老夫刚才好似看到了大智者刘钊先生的孤本……实不相瞒,老夫曾寻此书数载,极为仰慕刘钊先生的才学,一直想拜读此书,无奈遍寻不着。今日居然在此得见此书,实乃上天赐予的机缘,不知九皇子能否割爱,容老夫一观?”一上门就伸手找人要东西,貌似有些不合适,太师及时的补了句,“……十日,至多十日,老夫一定归还,绝不食言。”
边说着,边上下摸了摸周身,最后摸出一块翡翠玉石,推放在晏冗指边,“此玉为薄青冰种,质地纯粹无暇,颜色浓郁均匀,是翡翠中的极品,九皇子若不弃,权做老夫的一番心意。”
晏冗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垂,眯着双眼看着那块翡翠,半响,修长的手指捏住那块翡翠,扬唇道:“太师借书,学生哪有不借的道理?”
他懒洋洋的站起来,看也没再看那块翡翠,走到窗前,对着外头宫人们道:“方才可有人拿了署名刘钊刘老先生的书籍?”
宫中识字的宫人很少,常参勉强识得几个,他在翻开的书籍中翻了一会,拿起一本书道:“殿下,可是这本?”
太师眼巴巴的望着那书,晏冗站在他跟前,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双眼放光,恨不得立时上去将那书抱在怀里一样,忍不住勾了勾唇,漆黑如墨的双瞳望向常参,淡淡道:“你看仔细些,别弄错了。”
常参觉得晏冗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他复又看他一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嘴唇啜嗫着想说什么,那边的太师已经控制不住记几的插嘴道:“是这本,是这本,老夫不会看错。”
“没有看错便好。”身旁的晏冗轻轻笑起来,眼神看的常参打了个寒颤。
他一紧张,也没控制住记几,本就装订的不大结实的泛黄书籍陡然从中间被撕开,线绷开之后,书页如雪花似的散落一地。
而地上全是半干的水。
这是辛久微说的,让宫人每隔一个时辰便洒些清水在地上,用为降温。
太师现在的表情用目呲欲裂来形容也不为过,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孤本被水渍浸湿,字体模糊成一团,他只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过她是紧张的,雪丽是兴奋的。
系统:“宿主,这难道不是你最期待的画面吗?”
辛久微咽下一口血:“我期待你八辈儿祖宗,谁特么想被这种纵欲过度、面容浮肿、中年发福,谢顶又不举的老男人上下其手!”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好像暴露了智商:“我指的是过继子嗣。”
“……”qaq
她站在门前,久久未踏进来,庆帝看出她有些无措,挥手让小德善公公和雪丽都下去,对着她笑眯眯的招招手,声音算得上非常温柔:“爱妃这是恼朕许久不来看你么?快别站着了,进来让朕瞧瞧。”
辛久微不是头回见到庆帝,却是头回被他这种柔情似水的语气弄的想一拳砸上去。
忍着心里的恶心,她定定神,迈着步子走过去。
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慢慢钻进鼻子里,行走间髻间的珠翠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庆帝微微有些炙热的目光从她纤细的腰肢,移到她含羞带怯的脸庞,眸色渐深。
“今日是四皇子的生辰宴,陛下本该陪着皇后他们母子庆生,怎么忽然到嫔妾殿里了?”她在庆帝面前站定,嘟囔着道。
庆帝只以为她是拈酸吃醋,伸手便要拉她,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陛下还未回答嫔妾的话呢。”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一面在心里说:“啧啧,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系统懒得理她。
庆帝耐着性子,温言细语的哄着她:“皇后那边已经歇下,朕睡不着,想着日前政务缠身,觎不着空子过来,心底想念的紧。恰好籍着今晚的机会,过来瞧瞧你,乖,别同朕置气,朕不就来给爱妃赔礼的吗?”
若不是知道庆帝那方面不行,单看他这会着急上手的表现,谁都不会猜到这上面来。
辛久微怎么可能真让他占了便宜,依旧站的不远不近,开始缠着他说话。
“嫔妾这儿好着呢,陛下日理万机,还惦记着嫔妾,嫔妾却……实在愧对陛下。”说到最后一句,她眼睛骤然红了,忙以袖掩面,偏过头去。
按着庆帝的剧本,那就是先亲亲摸摸,点迷香迷晕她,假装宠幸她后再提及过继子嗣的事。虽说她不能随意更改剧情,但那大多限于大气运者男主和反派,在这些小事件上,只要结果不变,中间剧情小小变动一下,系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辛久微不想被庆帝碰,只有主动出击了。
庆帝见她掩面哭泣,果然一边哄着她,一边面容焦急的追问。
辛久微放下衣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娇俏的脸孔欺霜赛雪,此时却是一片自责和羞愧。她咬了咬唇,狠狠心,跪在庆帝面前,哀哀道:“嫔妾今晚在宴上瞧到皇后儿女双全,和乐融融,实在心痛难忍。嫔妾进宫多年一无所出,陛下虽一直抚慰嫔妾,可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想当母亲?但嫔妾的身子不争气啊。”
她声音哽咽,说的断断续续,末了,庆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顺妃进宫时,他已经不/举,不单单是她不会有孕,宫中除了病重多年的卫婕妤膝下有两位尚且年幼的小皇子,其他妃嫔尽皆没有身孕。
至于卫婕妤生养的那两个孩子,自然不是庆帝的种。
辛久微一想起来卫婕妤,心中就忍不住发寒。
庆帝自己磋磨后宫的女人还不算,他还放任自己的兄弟染指禁宫。
卫婕妤就是被庆帝的亲弟,隶朝的左亲王强/暴致孕。庆帝躲在暗处亲眼看着,看着他的弟弟如何操/弄他的妃子,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只有一股诡异的快/感,比他自己亲身上阵还要刺激和兴奋。
卫婕妤怀有身孕时便疯疯癫癫的满嘴胡话,被宫人像牲畜一样拴在寝殿的床榻上。直到她分娩后神智稍微清醒,想也不想要掐死那两个双生子,被庆帝彻底厌弃,以身患怪病为由,终日关在殿里。
但也因为卫婕妤生育了孩子,宫中无一人怀疑庆帝是否于房/事上有问题,所有妃嫔都以为无法有孕,是自己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