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深呼吸好几口,告诉自己,孩子能回来已经很好了,不能再责骂他,不能再责骂他……
“谢小景!”谢忱暴怒:“父王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把油擦在衣服上!”
许小落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他,哇的一声就哭了:“父王凶我!”
鸡腿也掉到了地上。
谢忱再次深吸一口气,耐心道:“父王不是凶你。”
许小落用手背擦擦眼泪,态度转的比螺旋还快:“那父王抱我。”
他伸出手要往谢忱怀里钻。
谢忱脸都绿了,那句:“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就咽到了肚子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衣服上多了好几个油乎乎的爪爪印。
他的眉心跳的厉害,告诉自己要忍耐再忍耐,然后道:“没事,你要是忘了,我找人重新教你一遍。”
“宫廷的徐嬷嬷明日就会来,到时候,你好好跟着她学。”谢忱道。
许小落:“嘎?”
要给他找人教仪表?他才不要学呢!他要跟大树心连心,他要跟红油鸡腿手牵手,他才不要变成谢小景一样的木头呆子!
但据他的观察,渣爹已经很生气了,浑身都在抖了。
他到底还是有点害怕,只好乖乖道:“知道了父王。”
谢
忱难得听他这么乖巧,倒是有点微怔。
他这些天,跟许凝月都是怎么交流的?他被许凝月带走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百爪挠心,好像一只蚂蚁落在他的心尖上,酥酥麻麻的。
他想问,却又害怕提起娘亲这个词,会让谢小景变得再一次爆炸起来。
那么,问还是不问?
许小落见谢忱发呆,便又伸手抓了一个藕粉糖糕,白色的糕体上顿时染上了红呼呼的油渍。
“父王你发什么呆,不吃饭吗?”
谢忱猛地回过身,脱口而出:“吃!”
然后就看见桌上那一片沾染了红油的狼藉。
……要不他还是不吃了吧。
谢忱陪儿子吃晚饭,嘱咐他去睡觉,又命人把周大夫赶紧请过来。
“他越来越调皮了。”谢忱开门见山,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苦恼。
“调皮?”周大夫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对他这个形容词很不满意。
小景多好啊,医学天分那么高,又变得那么活泼可爱,还给谢忱治好了身上的毒,怎么就调皮了?
“你不能因为自己小时候一板一眼的,就要求小景跟你一样。”周大夫道:“你不觉得,他现在这样,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
上蹿下跳,爬树摸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谢忱忍无可忍:“皇室子弟……”
“你难道不遗憾小时候没有疯玩吗?”周大夫打断他。
谢忱眸光一闪,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其实挺认同周大夫的话的。
小景在这个年纪,确实应该疯玩疯闹,等到长大了,再变成他现在的样子也并无不可。
反倒是以前一副绷着脸的样子,实在让人焦心。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之间前后变化那么大?
谢忱拳头攥紧,全都是因为许凝月!
那个女人!
她才回来几天,儿子就性格大变了!
她今天居然还让自己的孩子跟谢小景玩,关键是,两个人居然还玩得不错!别以为他没有看见,谢小景还往那个孩子脸上涂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谁家的野种,居然敢跟小世子这样没大没小!
她什么意思?是希望谢小景早点融入她的生活,好义无反顾的跟她走?
谢忱越想越生气,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起今天在将军府看到的满地的玩具。
不就是讨好小孩子嘛!
许凝月会,难道他就不会?
现在想想,谢小景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估计也是许凝月给
的。
简直没有分寸,怎么能给小孩子玩这些!
要是他,肯定会比许凝月更加能讨小孩子欢心!
第二天一早,谢忱亲自把一个沙包和一个毽子拿去给许小落。
许小落看着这两个神奇的东西,简直要惊呆了。
他三岁就不玩这些了好吗?
渣爹为什么忽然要给他带降智套装?难道是想让他变笨,好继续控制自己?
“拿去玩吧。”谢忱轻轻咳嗽一声,给孩子玩玩具,他真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不过这次的东西,都是他亲自挑的。
自从开阳把“金瓶梅”塞给他让他当谢小景的睡前读物,他对开阳就没有任何信任。
“父王可以陪你一起玩。”谢忱想了想,又道。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大的牺牲了。
满屋子的下人们都惊呆了,凌王殿下,玩沙包?
他们不是听错了吧?
许小落只看了一眼,目光就从那些东西上移开,道:“我不想玩。”
谢忱碰了一脑袋灰,也不生气,而是强迫自己嘴角弯起来,道:“那你想玩什么?父王都陪你一起。”
许小落思忖了半晌,抬起小脸,兴奋道:“我想用大麻叶子喂狗!”
谢忱:“……”
这是小孩子该
玩的东西吗啊摔!
这小兔崽子就是气不死他不甘心吧!
谢忱在心里把许小落揪起来狠揍一顿消气,这才道:“要不我们玩投壶?或者射箭?”
许小落又看到了他藏在衣袖里,颤抖着的那个拳头。
好嘛好嘛,分明就是渣爹自己想玩,还非要拉着他一起。
他要是再拒绝了,估计谢忱会生气吧?
许小落觉得自己好难,他从来不怕许凝月生气,反正大不了就被提起来揍一顿。可是对谢忱,他本能的就有点被压迫的感觉。
“好吧,那就投壶吧。”许小落回答的勉勉强强。
他四岁的时候喜欢用石头投壶,把璇玑阁里所有的陶瓷都给砸了个遍,连夜壶都没留一个能用的。
许凝月追着他满山跑,差点没把他屁股打开花。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玩过投壶。
谢忱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命人准备场地,带着许小落去投壶。
面前一共十个壶,谢忱给他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规则,又试图教他准头。
“目光要看着那边的铁壶口,手腕微沉……”
“啪”一声,没等谢忱说完,许小落已经随手扔了一根进去,正中壶心。
“是不是这样?”许小落道。
谢忱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