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华是第一个尖叫起来的。
她刷的一下起身,指着地上的碎片颤抖着质问:“赵轻丹,你对千花露瓶做了什么,这可是我朝祈福的神器,怎么到你手上就碎掉了!”
赵轻丹也怔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不敢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
边上的太后跟皇后都纷纷脸色剧变。
尤其是太后,原本慈眉善目的脸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把宝瓶给弄碎了!”她抚着胸口顺气,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皇后跟珞贵妃连忙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扶住太后。
珞贵妃不满地瞪着赵轻丹,语气责备:“四王妃,你怎么能犯下这种错事,太后千金之躯若是被你气到了,你担待得起吗!”
一瞬间,所有人看着赵轻丹的目光,都充满了苛责和惊惶。
千花露瓶是宫中的传承宝物,皇祖时期已经留下,对于安盛王朝意义非凡。
这么重要的东西,哪怕有一丝缝隙都会让人联想到是否会有天灾人祸。
平日里,这宝瓶存于圣灵塔的宝箱之中,备受呵护,非祈福所需压根不可能取出来。
可为什么到了赵轻丹的手
里,就碎成了这个样子!
黎华哀怨地看了赵轻丹一眼,对太后说:“皇祖母,她难道是命格荒唐,冒犯了神灵,才突然得到了这样的警示吗?”
此言一出,慕容霁眼底巨浪翻涌。
皇家所谓的温情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一旦涉及到立场性的问题,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任何人。
皇子如此,王妃亦如此。
若太后真的信了这话,赵轻丹就完了。
奇怪的是,在黎华说完这话之后,赵轻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冷静地有些不寻常,有一种风雨不动的、压制性的镇定。
越是努力镇定,她脑子越清楚。
在她前面一个拿起这瓶子的人是慕容霁,他是不可能动手脚的。
之后就是这白衣僧人接了过去。
赵轻丹极快地朝他看了一眼,但见这僧侣神情严肃,眉头紧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有问题的人会是他吗?
黎华是第一个叫出来的人,还故意用命格来诱导太后,分明是故意逼死自己。
若这是一张蓄意的阴谋,黎华肯定脱不了干系。
沈月秋本来是等在赵轻丹身后的,此刻装作一脸忧心地上前。
她突然开口问那位
白衣僧人:“敢问大师,这瓶子突然破碎,可以什么说法和缘由?”
僧人双手合十,语气有些凝重:“千花露瓶历代久远,沉浸于佛气之中,瓶身有灵。若是宝瓶完好,方能彰显国运昌盛无恙,如今毫无征兆地碎了一地,贫僧只怕,会有不详之兆。”
太后的嘴唇抖了抖,死死地盯住了碎片,复而望向赵轻丹,眼中甚至起了杀气。
慕容霁闻言在赵轻丹身边跪下,出声解释:“皇祖母,此事应当与运气无关。孙儿忽然记起昨日,王妃在路边一树下救了一位爬上了树却下不来的孩童。王妃臂膀纤细,却凭双手生生接下来了那高处跳落的孩童,之后手臂就使不上力气了。”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道:“千花露瓶分量厚重,就连孙儿端正地拿着还有些费力,王妃双手无力地接过来,因拿不住摔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并不慌乱,甚至有一种让人信服的笃定。
赵轻丹低眉顺眼地听他胡说八道,心中已有了计较。
慕容霁之所以说她是不小心摔碎的,是因为无心之失一定比命格不详要好解决得多!
无心之失可以
重罚,可以思过。
可一旦她被认为是天命灾星,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
想到前世在渝北的种种,赵轻丹不动声色地攥住了衣摆,后背一阵发僵。
“王妃,宸王所言是否属实,昨天你当真为了救人动了筋骨,才没有力气拿住宝瓶?”
赵轻丹应下:“回皇祖母,王爷所言自是真的,孙媳本想提前向您言明情况,但又不愿打扰祈福流程,便想勉力一试。谁知却出了这种事情,犯下此等过错,孙媳实在惭愧,还请皇祖母降罪,孙媳愿接受一切责罚。”
听到他们这么说,太后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黎华站在边上却是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赵轻丹居然说接受责罚!
她才不是想要简单的责罚,她恨不得这个女人被处死,或者被赶出皇家,成为一个下堂妻!
所以黎华咦了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不对吧四嫂,你方才说是手没有拿稳才让瓶子摔了,可我分明看到是瓶子先在你的手里碎掉,之后这些碎片才落地的。这看着,可不像是摔出来的。”
此言一出,慕容霁冷冷地扫了黎华一眼:“当时王妃就站在本王的身边,我
看的清清楚楚,她是没拿稳。怎么到了皇妹的口中就成了未摔先碎,哪有如此荒谬的事情,还请皇妹慎言!”
黎华虽然很怕慕容霁的神情,但她哪能放过这么一个整死赵轻丹的好机会。
所以她不顾震慑,对那白衣僧人说:“大师,不如这样,您替我这位王嫂算一算她的命格吧。万一堂堂王妃却跟皇室、甚至跟王朝的福泽相冲,岂不是天大的隐患!”
她的话一说完,赵轻丹就十分肯定,这僧人一定是被黎华给收买了。
如果没有想错,瓶子会突然碎掉,也是他从慕容霁手中接过来之后用内力震碎的。
这样再递交到赵轻丹的手上,只要她稍微用一点力气,就立马成了碎片。
赵轻丹在心中冷笑,好恶毒的心思!
这个黎华,还真是屡教不改。
太后有些犹豫。
她其实更偏向于相信赵轻丹双手无力的说辞。
赵轻丹曾救过她一命,作为长辈,她是希望赵轻丹无事的。
原本无心之过,罚她抄经念佛,食素祈愿的,过个一年半载,也就算过去了。
一旦真的算出来命格犯冲,哪怕是她,也须得顾全大局,不得不舍弃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