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平说,多年前他有一对同他十分交好的师兄师姐闯荡江湖,本是一对侠侣,但忽然有一天两人都失踪了。他那师兄有一把师祖传下来的名剑,名曰‘太白’,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哦?可这跟曹平春有什么关系?”
秦源道:“偏偏不久前,何平在一家酒楼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公子的佩剑,正是太白剑!他心里觉得奇怪,听人说那人是工部尚书的长子,也就是曹平春的儿子,就上前询问这剑是哪里来的。谁知对方不仅不相告,还毫无原由地让家仆打了他一顿。何平觉得肯定有蹊跷,就趁夜偷偷溜进了曹平春的家里。”
“然后呢?”
“然后您猜他在那家里看见了谁?竟是失踪多年的那位师姐,而且她还成了曹平春的一个姬妾!”
慕容霁眨了下眼睛:“是这个师姐背叛了他师兄吗?”
“何平本来也是这么误会的,谁知道找师姐问过,才发现这里头矛盾大了!当初曹平春还没做工部尚书的时候,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官,因为无意中看重了何平师兄的武艺,想让他替自己做事。偏偏那师兄不愿意,曹平春竟然给他的女人喂了药,逼着那男人替自己杀人,否则不给解药。”
“什么?”慕容霁握了握拳头:“这个曹平春,胆子够大的。”
“据说,他那师兄替曹平春杀了好几个朝廷命官,连他现在工部尚书的位置,还是钻了前任的空子占的!”
慕容霁眯起眼睛,心中掀起巨浪。
若事情属实,说明还有更多的牵扯,说不定这里头参与的不止一个曹平春。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另一件事……先前在家中的时候,赵轻丹跟他说,慕容浔死煞中的一人是个剑客,杀了不少官员。
他不由心紧了紧:“快,带本王去见何平!”
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何平席地而坐。
他面上虽显落拓,可神情竟十分从容,丝毫没有手刃重臣的慌张。
见到来人是慕容霁,何平恭敬地行礼:“小人参见宸王殿下。”
“起吧。本王这会儿来看你,是想让你看一张画,你看看这画中人,是否熟悉。”
说着慕容霁从怀里掏出了赵轻丹给他的画递过去,何平本来面色平静,看到画中人时却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这,殿下这画是哪里得来的,他正是我那位失踪了的师兄。”
慕容霁顿了一下,良久才开口:“还真是他。”
“听殿下的语气,是认识我师兄吗?”
“不认识。不
过本王确定的是,他已经死了。”
何平跌坐在地:“果然,师兄还是没逃过一劫。”
“你所得知的情况,都是你那位师姐说的?她人如今还在曹府?”
“曹家的人不清楚我跟师姐的关系,我当街杀了那狗官是一时愤懑,没有忍住,师姐事先并不知情。而且,若是没有曹夫人的应准,我师姐不可能踏出曹家半步。”
看来她是被人控制了人身自由,但无论如何,这位师姐在此事中至关重要,他们是一定要审的。
当晚,慕容霁就让去秦源带人去曹家把她给带了过来。
他想到这件事情牵连了慕容浔,又特意去四王府请了慕容浔跟赵轻丹同来。
赵轻丹听说了前因后果还有些懵:“真的假的,我们还在那里费尽心思地找,这人竟主动送上门了。”
那位师姐名叫何鸢,而她的夫君,何平的师兄本名叫做何禅。
何鸢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回忆那段过往:“我与夫君恩爱不移,本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谁知被曹狗盯上。他给我喂下离身散,导致我多年功力尽失,如今连一把刀都拿不动了。何禅求他给我药,可曹狗不停逼他,逼着他违背人伦道义,杀了一个又一个阻碍了曹狗官途的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前工部尚书李帽。
当初李帽跟曹平春共同参与修建水坝抗洪一事,立了大功。
谁知李帽被人暗杀,曹平春就接了他的位置,现在想来,当真是狼子野心。
秦源忍不住问何鸢:“何姑娘,你既然那么痛恨曹平春,为何他要纳你为妾的时候,你不反抗呢?”
“我当然反抗过,还多次想一死了之。可曹狗说我夫君还活着,所有的罪孽都因我而起,如果我死了,他之前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
何鸢说着已经掉了眼泪:“何况一日不见夫君遗骸,我就一日不信他不在人间。我苟且留着这命,只是想等到他是生是死一个准话。”
听到这里,赵轻丹总算明白为什么何禅的怨气那么深了。
当初下了死煞的人定然是知道何禅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才会拿他来做煞引,用深重的怨气伤害慕容浔。
这样一来就全部说得通了。
慕容霁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夫君有一把太白剑,为何会沦落到曹平春儿子的手上?”
“因是做坏事,我夫君不忍用太白剑,怕辱没了师门。虽说我们犯下的罪孽已经是对师门极大的折辱了,可还想着最后留下一点干净的东西。谁想那曹家长子
见太白剑不俗,非要抢了去,才会落到他手里。”
一番听下来,可见那个曹平春死得半点不冤。
赵轻丹最关心的当然是慕容浔的死煞,好不容易找到了何禅的家人,她立马问何鸢:“你知道你夫君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我们夫妻本来只想闯荡江湖,可他已经死了,这愿望自然也达不成了。”
“还有呢,他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何鸢想了想:“那恐怕就是太白剑了。我夫君杀了第一个无辜之人时曾同我哭诉,说他有违师命,天理难容。这把剑是师祖赠与的,若是可以,我想带着剑回师门请罪。”
“那便带着剑回去。剑如今在哪里,还在曹家是不是,本宫这就命人去拿。”
何鸢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时日无多了。我的毒已经入了骨髓,连曹平春给的解药都没用了,我就要死了。”
她含着眼泪,面上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如今知道夫君已经去了,我对这人世也没有留恋了。本来失了清白与那种恶人,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赵轻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良久,她放下了何鸢的手,沉默了下来。
慕容霁见她神情就明白,这人是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