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影熙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前世的遭遇依旧不依不饶的化作梦魇,将她缠绕,让她窒息。
慕寒琛每一个冷漠,厌恶的表情。
他对自己的卑微,讨好,牺牲,视而不见,将那颗真心践踏进泥里,任它变烂,粉碎。
“寒哥,我觉得楚助理看我的眼神好奇怪,能不能把她辞了?”
“好。”
“楚影熙,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接下来五年的工资,我让人打到你卡上。”
“寒哥!怎么突然要辞退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我可以改的!我什么都能改的!求求你被辞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走!”
不想离开你……
“清柠看着你不顺眼。”
那个冷漠又决绝的背影,依然历历在目,恍如隔日。
慕寒琛再也不可能给她哪怕一个眼神。
接着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笑容,绑匪将她绑在废旧工厂里,手里拿着一把噌亮的匕首,“啧啧,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啊,挖了真可惜,但是没办法,雇主只要瞎的。”
刀尖只距离楚影熙一寸的时候,她终于在背后悄悄用瓷片隔断绳子,一脚踹在绑匪的要害。
在绑匪倒地痛哭的片刻,她拼命捡起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往外跑,即使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慕寒琛已经对她绝情至此,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拨打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可电话过了好久才被接起来,还是邹清柠的声音。
“楚小姐,我知道你喜欢阿寒,但是我和阿寒都要结婚了,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化作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将楚影熙的痴心妄想,彻底碾断。
绑匪追上了她,所有的愤恨都凝聚在那把匕首上,将楚影熙刺穿。
那一刻,楚影熙终于明白,死亡,好疼啊。
好似入目皆是一片血光,将世界万物都染成猩红,再也看不到原本的美好光景。
“不要杀我!”
楚影熙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津津的。
楚影熙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她这是……在医院?
“太好了!影熙你终于醒了!”
戚鸢赶紧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激动难掩。
旁边的July也是,朝她靠过来,“醒过来就好!影熙,你可真的吓坏我们了!”
楚影熙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我没事。”
只是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加上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的脸,她的那句“我没事”实在没有多大信服力。
楚影熙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慕寒琛,他腿上裹着纱布,伤还没完全好,毕竟是那么一道大口子。
此刻,慕寒琛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楚影熙飞快就将目光移了过去。
她才刚做了关于前世,也是关于慕寒琛的噩梦,要她现在气定神闲地看着慕寒琛,她真的做不到。
戚鸢边拿毛巾给楚影熙擦汗边担忧道,“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听见你说胡话了,一会说不要杀我,一会儿喊慕……某人的名字。”
在场的人大概都知道戚鸢口中的慕某人是谁,只是也没吱声。
楚影熙没有去看慕寒琛此刻是什么表情,点了点头,“是做噩梦了。”
马上,医生就来了,检查一番,说楚影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摄入营养不足,要好好休养。
一群人陪着楚影熙一直到晚饭后,戚鸢特地让家里的保姆送来了营养丰富,巨补无比的海鲜粥,楚影熙即使喝不下,但还是被戚鸢威逼利诱地喝了两大碗。
到后面八点多了,楚影熙让他们先回去了,一直待在病房里也不是个事儿。
开始戚鸢是不乐意的,但医生也说了楚影熙需要好好休息,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影熙,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大小姐回去开车慢点!”
“楚影熙!再叫我大小姐我就揍你……”说完,戚鸢又补充道,“等你好了我再揍。”
楚影熙脸上笑吟吟地目送戚鸢出去,门被关上,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楚影熙收回了视线,正准备躺下休息,被医生带去换药的慕寒琛回来了,被护士推着进来的。
楚影熙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大晚上还过来干什么。
“出去吧。”
慕寒琛一开口,身后的护士有些不舍,“慕先生,我还是跟着照顾你吧,万一……”
“不会有万一,出去。”
慕寒琛态度强硬,虽然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依然给人一种不敢抗拒的气势。
护士只能有些害怕地点点头,“好的,慕先生,您如果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嗯。”
护士出去了,走之前还把门带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慕寒琛按了按钮,电动轮椅慢慢朝楚影熙这边移动。
慕寒琛没有说话,楚影熙也找不到话题跟他聊什么,或许是昏迷太久的缘故,她现在脑子里还很乱,对于慕寒琛的恐惧,蔓延其中。
这个造就了她的苦难和悲剧的男人,此刻就在她的身边,正用那双让她刻骨铭心的眼睛看着自己。
“寒哥,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真的受不了慕寒琛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神,也受不了这种同处一室的诡异气氛,尤其是楚影熙还处于上一世的恐怖阴影中心绪不宁,走不出来的时候。
慕寒琛没有回答楚影熙的话,而是问,“你梦见了什么?”
楚影熙反应了一秒才明白对方指的是自己昏迷的时候。
楚影熙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推动着她,心里的怒气和恨意翻涌。
“梦见有人绑架了我,要挖我的眼睛,我拼命地逃,拼命求救,但我求救的人并不在乎我的命,然后,我被杀了。”
楚影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克制和平静,但它还是起伏着,就像难以平复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