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这一刻，所有的暴戾因子在体内大肆涌动。
主上畏畏缩缩多年，他险些都要以为对方要放弃了。
清晨，院子里的梅花开的开，谢的谢，枝头的露水有一滴没滴的往下落，浸湿了丫鬟们闲来无事摆在枝头吹风的帕子。
平常静悄悄的水墨阁今日里确实格外躁动，睡梦中的顾雪凝恍惚间听到走开走去的脚步声，眼珠滚动，睡得极其不安稳。
“青枝姐……”小丫鬟的声音还没出喉咙，就被青枝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平日里用没个正形的小鱼儿也板着一张脸哑着嗓子训到：“平日里教你们的规矩都哪儿去了？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你几时见小姐醒得这样早过？”
说完，小鱼儿轻手轻脚的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水盆，示意小丫头赶紧退下去小丫头面上又是恐慌又是惊惧，看到小鱼儿的眼神更是不敢闹出半点声音来了。
想着今天早上知道的消息，她忍住浑身哆嗉，心有戚戚，像是失了魂一般，赶紧退了下去。
见人离开了，青枝又无声地往里探了探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
只不过才安静没一会，院外又有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唯恐声音不够大，那绘声绘色的模样，哪有平常唯唯诺诺的模样？
门口的两人气得七窍生烟
，小鱼儿压低了声音：“青枝你在这先守着小姐，我去看看这些小蹄子们怎么都那么闲。”
谁料青枝刚点头，里头就传来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青枝，小鱼儿，外头发生了什么？”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赶紧走了进去。
“小姐，您醒了？”小鱼儿将水盆放好，快速拧干了帕子，走至床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雪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这么大的声音，谁还能睡得着？她们怎么了，今日怎的这般没规矩？”
多少年了，她最近才开始睡些安稳觉，就这么被人吵醒，多少有些起床气。
青枝当下就心疼极了，忙上前替她穿衣，开口便是惊天大事：“小姐，柳府昨日夜里走了水，整个府邸都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柳家上上下下，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话落，顾雪凝在强的睡意也没了，整个神经都崩了起来：“昨日夜里？今天才发现？”
怎么听都不对劲，走水不是一件小事，那火光冲天的，柳府那么大，就算是烧起来了，未必走人注意到才是。
“据说是丑时发的大火，那时候人人都睡熟了，柳府离守城将士又远，城内早都宵禁了，所以竟是无一人发现此等大事，还是今早被更夫发现的。”
青枝尽量保持着冷静，只不过
略显颤抖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的害怕，显然被这桩灭门惨案给吓得不轻。
说话间，顾雪凝已经穿好了衣服。
“京兆府尹那边怎么说？”问是这么问，她也知道，这才刚过卯时，那边必然还没有这么快出结果。
果不其然，青枝摇了摇头：“老爷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才出门的，估摸着京兆府尹那边也差不多。这才不过一刻，这天大的消息恨不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若非此事太大，家里的下人向来规矩，怎么会如同碎嘴妇一样，活也不干了，专门凑一堆说这个。
顾雪凝紧紧抿着嘴，一时没有说话。
皇上可是一直都派人盯着柳府呢，还有路怀瑾，再说，萧彦辰的人也在暗处盯着，这柳家的人到底死没死绝还是个未知数。
本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也没有对柳家人用强，只不过让柳家逃脱不了掌控就是。可对方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心狠手辣的灭了柳家的门，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呵呵，当京城是什么地方了，纵火一把，还真当人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真的是自大啊。
“备马车，我要去王府一趟。”这个时候，萧彦辰还在王府中。
小鱼儿应声下去，不用问也知道小姐要去哪个王府。
顾雪凝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平日里一脸温和
林氏现在也是一脸谨慎的将下人聚集到一起，明令禁止他们再讨论这件事。
她长舒一口气，丞相夫人到底不一样，方方面面想的全。这件事无论街头巷尾、朝野上下如何议论，再多的闲话也不能从丞相府流出去。
说多错多，师父是百官之首，不能被人抓住一点错处。
“娘，我去一趟师父那，马上就回来。”本打算偷偷溜走，奈何已经被林氏看见了，她只得招呼一声了。
暗处的红鸾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撒谎不眨眼的样子，早些时候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禀告老爷小姐的行踪。
后来在小姐的警告之下，她就没再打这个主意了。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也没做什么荒唐事，也收不到什么皮肤，她也觉得没必要告诉老爷了。
只觉得当初老爷说的，小姐娇俏蛮横，唯恐她外头吃亏，是最不实的话了。就小姐这样的，哪次不是她先将人给干趴下的？
林氏有些不放心道：“那你要早些回来，最近这几天，只怕京城有些乱。”说这话时她特意避开了所有的人，声音极轻。
顾雪凝飞快地点了点头，转身的刹那无声地叹了口气。如今这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就连一直身处深宅大院的娘亲都感受到了，只怕暴风雨终要来临了。
往日里繁闹的街头今日却浑
然不似辞旧迎新之时该有的喜气。
每个人面浮现的并非对新年的无限期许，而是深不见底的淡淡恐惧。
“你说，柳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惹得老天爷将整个府里的命都收走了？”
“谁知道呢？一大早起来，人都没整明白呢，就听说了这么一件晦气事儿！可别因为他们一家，连累了咱们整个京城才好！”
“唉，你们哪，嘴上都积积德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上百条的人命。就算是柳博霖他不得好死，那些下人们的命总归是无辜的。”
这话一出，众人的议论声才渐渐消失，原本三两并走的人看到迎面而来马车更是如同鸟兽般散开了。
车上的顾雪凝却是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小姐，怎么柳家出事，一个个都恨不得踩上两脚？”红鸾一向不敢多问，这次她是真的有些不解。
毕竟，京都的老百姓们，也不至于个个都是落井下石的主儿。
顾雪凝侧目，提醒道：“柳景云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你忘了，我忘了，他们可没忘。再说了，柳家这次的下场着实是惨了些，整个府邸都成了一片废墟，很难留下一个活口。
在百姓们的眼里，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对柳家的惩罚，他们有些害怕也实属正常。”虽然，她并不认为都死了，但说还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