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雪犹豫了一下，思忖如何回答。可在这时，寥管事很不客气地回道：“这些贱民抵抗侯府，不想交佃租，一个个黑心地只想占便宜，难不成你还要可怜他们？”
程子衿斜睨了寥管事一眼，淡淡道：“你是什么身份，如此这般对我说话，看来那三十板子还是少了。”
寥管事眼睛一瞪，忽然屁股有些疼，便很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姐姐，其实……”
梅清雪还没有说完，被程子衿举手打断了。
“你们是没有交佃租对不对？”程子衿转头刘三问询，看对方点头，她又问，“为什么不交？”
刘三诚实回道：“夫人，佃租太高，我们根本不能承受……”
“住口，一群贱民，滚出去，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出去打听一下，侯府的佃租可是很公平的！”寥管事有些着急了，开始驱赶刘三等人离开。
程子衿冷冷瞪了他一眼：“你再给我出幺蛾子，别怪我不客气——你殴打老刘头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呢，你且等着！”
警告了寥管事后，程子衿问询刘三等人佃租的数额。
“一千四百文？”程子衿重复了一下这个数目。
看她一脸沉思，刘三一脸愁苦道：“夫人，我们一亩地每年收入不过两千文。抛去种子、肥料
、人工等等，所剩无几。除了这些，我们也给庄子做零工，之前每月三百文，还管一顿饭，现在每月只有八十文，连饭都没有了……”
八十文，这也太少了吧？程子衿看向寥管事：“账本呢，给我拿来。”
听说她要账本，梅清雪与寥管事极快地换了个眼神，彼此的眼神里印出会心的笑。
寥管事嘴角更是勾起一个狂妄的微笑。
谁人不知，程子衿不学无术，也从没有主持过中馈，更不可能会看什么账本，就算给她看又如何？她能看懂吗？
何况，这个账本根本没有问题。
“把账本拿过来。”他朝自己的小厮挥挥手。
小厮明白，转身跑了出去。
而别人没有看到，在小厮跑出去后，程子衿超护送她回来的侍卫之一微微示意了一下。
侍卫会意，悄无声息地出去跟在了小厮身后。
不多时，小厮抱着一摞账本进来，放在桌面上。
寥管事傲然道：“都在这里了，夫人拿回去慢慢看。”
“不必，我就在这里现场看。”
说完，程子衿坐下来，打开一本从第一页开始翻看。
她翻看的速度很快，以浏览的方式将其中一本账快速翻完。
很快，一本帐翻完了，她没有发现问题，上面涉及到的钱的数目和他们说的一样。
如果这
样的话，那只能说佃租不合理，对农户有些刻薄，说不出别的来。
正在这时，之前侍卫手里也抱着一摞账本走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侍卫青竹。
寥管事一看那账本颜色，顿时脸色不好看了，急吼吼往过冲：“你是谁？这是做什么？私入别家的房间，我要报官！”
他拐着腿冲到侍卫跟前，伸手就去抢那些账本，却被青竹一只手就推得坐在了地上。
“哎哟——”廖管事刚被打了屁股，现在直接坐到地上，正好触到了伤处，痛得他哇哇大叫，脸都几乎变了形。
“夫人，这是第二套账本。这个应该是他们送到侯府的账本。”青竹有伤，走路也有些拐，但他却一声不吭，只向程子衿禀告事情。
发现青竹神色还算正常，程子衿放下心来，嘱咐道：“你且去修养着，这里你放心。”
青竹怎么会不担心？他一眼看见程子衿肩头有血迹——尽管她换了衣衫，但大臂外侧的血迹已经现了出来。
程家小姐受伤了，所以自家爷才那么愤怒吧？
“夫人，我没事，在这里还可以照应一二。”青竹拒绝，笔直地站在一旁候着。
程子衿也不多说，接过账本朝梅清雪冷笑道：“妹妹，每个庄子都有两套账本吗？”
梅清雪在看到账本时，表
情和寥管事一样，震惊又意外。但很快她恢复了常态，只淡淡道：“姐姐，妹妹也不过是刚知道。”
说完，她拿眼角余光扫了廖管事一眼。
这一眼，廖管事自然明白用意。不过，他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就凭这丑妇，根本看不懂，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刚知道？我看不知如此吧？我听说这账房是你带过来的，之前在梅家做账房的？”程子衿也是一脸带笑，一面拿过账本开始翻看，一面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梅清雪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眼眸里闪过一抹震惊。她没有想到程子衿竟然知道这一层——她哪里知道的？
程子衿斜睨了梅清雪一眼，笑笑：“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我怎么知道的，其实挺巧的，就是去转了转，听了些八卦，所以知道的。”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是回来的路上，她和两个侍卫聊天，对方告诉她的。
她发现这两个侍卫对京城很多庄子的情况都是熟悉的，心里对阿翊更多了一些猜测。她不能想象，以阿翊青楼小倌的身份，他知道这些信息做什么。
“是梅家带过来的又怎样？这里缺一个账房，我才叫过来的，这难不成也是罪过？”梅清雪梗着脖子质问一句。
程子衿笑意更浓
：“自然不是罪过，不过你的账房，你竟然不知道他做了两套账？难不成他一来就叛变你了？”
梅清雪：“……”
她暗中咬碎一口银牙。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你知道两套账。”程子衿不紧不慢继续道，“那么你先想想，一个庄子，你为何要做两台账？”
廖管事一看程子衿将华怀疑的目光落在梅清雪身上，脸上稍稍松了口气。
程子衿慢条斯理坐下，翻开账本开始查。那感觉就如同一只猫逗老鼠一般——她优雅从容，老鼠们则心里打鼓。
梅清雪刚被程子衿一句话说的差点背过气去，可看着程子衿翻阅很快，眼底的鄙视又露了出来，就这速度，她摆明不懂啊。
丑妇多作怪！
在场的农户看着程子衿这么快速翻阅，心里也隐隐有些疑惑——夫人真的能看懂吗？
很快，程子衿翻到了最后，抬眸看向梅清雪道：“这账上你记载着佃租七百文，和几年前一样。而给帮工的工钱是一个月五百文——”
“什么？五百文？”刘三忍不住问了一句，转头看向廖管事，“这账上你们写了一个人月工钱五百文，你给我们八十文？”
廖管事有些心虚，不过依旧色厉内荏，“你们懂什么？根本不是这样，她看不懂账本，胡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