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才接待我们的是平阳侯的——侧室？”一个女声带着恍然大悟的口气，又夹杂着些许的不满，“让侧室来欢迎我们这些客人？是看不起我们？”
赫连铎心生怒火，转眸看去，当看到说这话的夫人时，顿时熄火，只抿了抿嘴。
那夫人继续说：“哎呀，一个妾而已，穿着红色，戴着凤钗，比正室都威风呢，一般的妾室这个时候应该躲在后院才对，她倒好……”
厅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梅清雪和程子衿身上。
看这侧室穿着均是主母装扮。
程子衿适时露出一抹痛心疾首，道：“我不在家，你出来招待客人也就罢了，还穿得这样招摇。侯爷与老夫人一时不察，你难道不知自己身份？！这明白的人知道是你虚荣，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侯爷宠妾灭妻了呢！”
赫连铎眸子朝程子衿冷冷扫过去，眼神充满了警告与威胁。
“宠妾灭妻”这个词，可不是这个场合能说的！
程子衿自然发现了赫连铎的冰冷目光，可她回来就是找事的，还怕他什么？
她叹口气，露出一抹委屈的表情，看着梅清雪说：“照理说，你进门连
杯茶都没有敬我……”
“什么，一个妾室连茶都没有敬主母？这算什么？现在还穿成这样，这平阳侯府真是要宠妾灭妻么？”
“我听说平阳侯娶妻不过一月就纳了这一房妾室，很是宠爱，没想到竟然宠到这地步啊……”
众女眷开始议论纷纷。
廖氏又坐不住了，她示意程子衿不要说了，可对方根本就不和她对视。她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赫连铎简直想把程子衿的嘴给堵起来，可他还得尽力保持平静，神色微沉，道：“是你不愿意喝，不是雪儿不敬你，你难道忘记了吗？”
他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程子衿认下这个来堵住大家议论的口。
“是侯爷忘记了吗？妹妹进门后，你们直接去洞房了，我在花厅等了好久呢。第二天我也在正厅等着，而妹妹的丫鬟来说昨夜侯爷爱意太浓，妹妹身子较弱受不住，需要休息，结果一直休息到现在都没有敬茶呢……”
众人看向赫连铎的瞬间，眼神都变了。这平阳侯平时看起来冷静稳重，不像是这般狂浪之人啊。
“程氏——”赫连铎狠狠瞪向程子衿，“莫要胡说八道！”
“我句句事实啊，侯爷
。”程子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您看我哪句不符合事实，我改一下。”
赫连铎握紧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看赫连铎一时语塞了，程子衿再次转向梅清雪，叹息道：“你仗着侯爷宠爱，连茶都懒得敬，我也不作计较。可我不知道你竟然这般猴急想当主母，早知道就让给你好了，省的让侯爷担了这宠妾灭妻的名声……”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眼眸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听起来，这侧室不只是今日逾越，原来早就对正妻之位有窥伺啊。
平阳侯这后院可真的不安生啊。
梅清雪见周围议论声起，知道事情不能闹大了。她咬牙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汪汪道：“是妾身一时糊涂，想着姐姐不在家，需要有人出来招待女眷，妾身问了侯爷的意思，他答应了，又想着一个侧室出来招待贵妇人不妥，便穿了红色的衣服，是妾身逾矩了……”
程子衿心道，这是认罪还不忘给我一刀。她叹息一声，道：“我都没有料到这几日自己会不在府里，你却提前就知道，还准备好了衣衫与头面，真是善解人意啊。不过情虽可原，不能坏了规矩
——管家，这样的错误需要如何处罚？”
管家在门口候命，闻言，下意识看向赫连铎。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赫连铎根本不好维护梅清雪。他紧握拳头，满心怒火，却一时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管家得不到主子的示意，只得回答，“回夫人的话，以下犯上者，鞭三十。”
程子衿又叹口气，道：“虽说我也心疼妹妹，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只能委屈妹妹现在领罚来证明我们侯府是有规矩的。”
“程、子、衿。”赫连铎一字一句喊道，黑眸中的风暴若隐若现，但语气努力平静道，“雪儿她大病初愈……”
他暗中提醒程子衿，梅清雪刚被她打得小产，身子太弱，承受不起处罚。
程子衿迎上对方的视线，淡淡道：“侯爷，今日若不处罚这种没有规矩的行为，明日你将如何在京城立足，如何去掌管天子的禁卫军？还是你，愿意坐实这宠妾灭妻的名声？”
还没等赫连铎说话，廖氏坐不住了。
今日来的女眷都是正室，所以很多人对程子衿的境遇感同身受，自然就站在了她这边。
她们议论纷纷，指责声四起。
廖氏拄着拐杖，站起来环
视一圈。议论声渐渐停下。
“平阳侯府是有规矩的，今日梅氏坏了规矩，就应该处罚。不过念在她大病初愈，身子骨弱，就打上十五板子吧。”
廖氏做了权衡，定出了数目。
至于打三十还是十五，程子衿并没有意见，毕竟来日方长。
邻院很快传来了梅清雪哀嚎之声。
程子衿迎上赫连铎那双风暴翻卷的双眸，勾了勾唇角，挑衅地笑了笑。
……
梅清雪被打了板子，宴会也彻底结束了。
程子衿看到梅清雪后背溢出血迹，满意地点点头。
“姐姐今日的照顾，雪儿记住了。”梅清雪神色虚弱，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眼神幽深朝程子衿低声道。
“这点就受不住了？当时打我的气势哪里去了？”程子衿笑笑，指了自己脸上的伤痕，道，“这还没有找你要利息呢，好在我们还要在这府里一起住着，有的是时间。以后我会多多照顾你的，放心。”
这时，赫连铎急切地走进来，亲自去将梅清雪打横抱起，满眼心疼，道：“是我考虑不周，叫你受委屈了。”
随后，看见程子衿，赫连铎俊脸一沉：“你来做什么？雪儿成这样，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