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高热让明浔猝不及防,本以为吃过药会好些,结果温度反倒不降而升。
苏闻祈靠坐在床前,清浅的呼吸声此时变得有些沉重,额间的发丝微微濡湿,就这么凌乱的贴着,更显苍白。
“为什么一直不降啊?”明浔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手再次搭上了他的额间,去试探他身上的温度。滚烫的触感让她心底一紧。
明浔觉得不能再拖,准备收拾东西去医院,却被苏闻祈拉住了手腕。
“叫他来就行了。”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这次的发热明显比前几回要严重些,之前几次尽管发着烧,可苏闻祈身上冰凉的触感不会被影响。
这回截然不同,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移动的火炉,感觉像是正陷入火海中焚烧着。
念在那位私人医生足够了解苏闻祈的身体状况,明浔还是退了一步:“算了,我去给医生打电话。”
“别。”他的手握的更紧,而且烫的吓人,“就在这打好不好?”
明浔实在听不下去他那过分嘶哑的声音,劝道:“你先别说话好不好?听话些。”
偏偏苏闻祈是个多疑的性子,因为病痛夺走了几分理智,听不出她的语气。
他很快松开了手,明浔却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走到窗边去给医生打电话。
苏闻祈的视线一直随着她而移动,稳稳的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他突然生病,明浔今天也没去望津,一直待在家里陪着。
她挂断电话坐回床畔,抽了张纸巾给苏闻祈擦着额间的细汗,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几片乱七八糟的退热贴。
这些一般人用来退烧的东西对于苏闻祈来说根本不管用。
医生很快过来,听着明浔说他发热又犯了,还特地带来了助手,两个人呼哧呼哧的把输液架抬了上来。
刺耳的金属声在耳畔响起,仿佛难听到心底去了。
望着医生轻车熟路的给他量体温,准备输液,明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很不好受。
望着他苍白的面色,她想起了今天中午特地熬的粥。苏闻祈那时只勉强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现在估计还带着余温,干脆端上来给他喝一点。
看到明浔的身影消失,医生也跟着把助手招呼走,然后才变了一副表情。
“怎么这么迟才联系我?”
还记得在苏家,又或者是苏闻祈的别院,每次发热几乎都是第一时间通知的。
他这个是幼时落下的病根,比发烧要磨人的多,尽快输液的话,身体就不会多受那么多罪。
苏闻祈神情淡淡的,“我下次早点联系你。”
其实他确实藏有私心,晚一些好,明浔会陪他很久,也不会去望津。
虽然自己生病的样子很难看,但是多病一阵子,她就会更加担心自己。
医生正想多说些什么,苏闻祈却突然抽了张纸巾,掩着面小声咳嗽。
睫翼煽动着,甚至沁出泪来。
再回头一看,发现是明浔上来了,还端着一碗温度适宜入口的瘦肉粥。
医生叹了口气,对明浔说:“以后他一有这个症状,就马上联系我,不然温度会越来越高,也很难降下去。”
她闻言点了点头,思虑了几秒,把粥先放到一旁,拉着医生出去讲小话。
“医生,闻祈他最近……”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放低了声音说:“情绪上有些不稳定,这是正常的吗?”
“当然不正常,情绪稳定人的身体状况才会稳定。”医生十分笃定。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以后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明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招呼着医生下去喝茶。那是她刚刚在楼下泡的,那位助理医生已经喝上了。
医生谢过之后小声嘀咕:“真不知道这小少爷拖个什么劲,多受罪。”
“咳……你们在外面说什么?”见她进来,苏闻祈又咳了一声,低着眉,看着十分脆弱。
她随口道:“没说什么。”
那位医生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明浔心里盘算着,不会他连自家医生的醋都吃吧?
苏闻祈朝她伸手,明浔也顺着他,走过去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那为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他慢条斯理的把明浔侧脸的一缕发丝抚到耳后,动作很是温柔。
然后接着说:“我开玩笑的,你们随便聊。”
她莫名觉得空气下降了些许。
可能是冰冷的液体在作祟,苏闻祈的指尖已经开始凉了下来,他身上一直都是冰的,很奇怪。
察觉到气氛不对,明浔主动询问:“有没有感觉好些?”
她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输液架上,上次她偶然得知苏闻祈自己也会拔针,不过那回他们好像有点不太愉快。
“医生没有跟你说吗?”
他的声音也没有方才嘶哑的那般厉害,现在轻柔了许多,但带着弯弯绕绕。
明浔知晓了他话里的意思,漫不经心的解释:“我就是问了下医生你的身体,其他多的没有聊。”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苏闻祈抬起她的指尖连亲了好几下。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会不会嫌我烦?”
明浔低头搅动着粥,随口一答:“没有。”
落在他耳里又多了几分敷衍,刚刚已经有点过分了,现下不敢再多话。
“吃一口。”
散发着香气的粥被送到嘴边,苏闻祈微微启唇,就被塞了一嘴。
努力吞下一口粥,“明……浔……”又被塞了一口。
她一脸认真,“怎么了?”
苏闻祈勾了勾她的尾指,轻声道:“我不想吃了。”
“哦。”明浔拿起碗就作势要下楼。
刚站起身,又被他拉住。
“还有什么事?”
苏闻祈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只能默默松开手。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明浔看起来也如往常一样。
可为什么,总感觉她突然就冷淡了。
“如果我有做错的地方,我先道歉。”
明浔站定在门前,回头微微扬起嘴角,“这倒不用。”
医生早已离去,她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院子里的草木出神。
苏闻祈平日里的小伎俩明浔一概通吃,只是唯独不能触碰到一点——那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人总喜欢拿自己的身体来肆意妄为。
这次是她疏忽,那下次呢?她该怎么办?
望津的事情已经占据了明浔生活的主导,她做不到把重心转移到苏闻祈身上。
当初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可她不想放弃。
但她到底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