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乔伶被推开有些重心不稳,但还是带着咬牙切齿,“你别忘了你病的快要死掉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苏闻祈停顿了一下脚步,不冷不热的反问:“是你吗?”
当初刚到国外,他见过老师一面之后就把自己彻底关在了房间里面。
对外界不闻不问,完全封闭了内心似的,甚至不吃也不喝。
老师看出他的情绪似乎有问题,特地留心着苏闻祈的住址,把几乎昏迷不醒的他送到了医院。
那时他瘦的厉害,就像是索命的厉鬼一般难堪,老师对他说:“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也做不了。”
苏闻祈不会忘记老师的教导,但是乔伶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会替她兜底。
既然她不愿意道歉,那么这件事情就完全没有和缓的可能性了,毕竟主动承认错误和别人揭发是两码事。
这份设计稿是江时序的作品,乔伶很聪明,改动了几笔之后联系了媒体,而且改动的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拙劣。
算不上是泄露商业机密,确是实实在在的剽窃,盗用了江时序的作品,这对所谓的画家来说是致命的。
苏闻祈并不是想包庇乔伶,只是他怕明浔知道,他在国外是如何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太恶心了。
乔伶没有选择道歉,网上的影响也没有消失,再者,她根本不知道对望津造成了多少损失。
所以,完美的构成了剽窃,丝毫没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苏闻祈是给过她机会的,只是他早就清楚,她道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许就像江时序感觉的那样,他就像是暗藏杀机的毒蛇。
他像是恩赐一般开口:“留意着点时间,毕竟有律师函要收。”
乔伶浑身一抖,为什么会有律师函?苏闻祈居然敢起诉她?
她不是更改过小细节吗?怎么会被起诉?
看着苏闻祈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乔伶秀丽的面容开始变得有些扭曲。
凭什么?
纯白的编织桌布上摆放着精致的餐点跟醒好的红酒,只在顷刻之间被人推翻。
高脚杯,餐盘撒了一地。
苏闻祈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如发疯一般的行径。
乔伶颤抖着手指向他,“你是要毁了我吗?”
“我给过你机会的。”他轻咳一声,喉间散发着难以压制的痒意,“道个歉的话或许能减几个月?”
乔伶安静了几秒,突然笑着说:“师哥,我还有复印件呢,你不拿回去给你的明浔吗?”
明浔的名字成功让苏闻祈停止了脚步。
她展颜一笑,拿出了设计稿的复印件,苏闻祈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接过复印件再次转身离开,可乔伶突然拾起了地上的醒酒瓶。
下面的瓶底早就被摔碎,只剩下带着尖锐棱角的上半部分。
苏闻祈听到细微的声响,第一时间想回头察看,一个不明物体飞快朝他的脸上飞来。
他下意识用手去挡,上面的碎片狠狠的扎进皮肤,手背上静脉被划破。
先是一滴两滴,然后就变成像流淌的液体一般涌出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苏闻祈蹙起眉,厉声问道:“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乔伶不甘心的尖叫着。
“怎么就没划烂你的脸?像你这样恶心的人,除了一张脸毫无是处。”
她像是电影人物一样夸张的笑着,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血液的流失让苏闻祈的脸色逐渐开始苍白,他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乔伶就离开了。
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他要去跟明浔解释清楚,他没有包庇泄露设计稿的人。
司机在看见苏闻祈的右手之后吓了一跳,下意识把车开到了医院。
苏闻祈有轻微的贫血,他在电梯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开始晃动了。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来到车上,可能是他的话太轻,司机没有听见苏闻祈说的地点。
浓郁的血腥气在车内迸发,苏闻祈闭着眼摸索出几张纸巾按在伤口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大脑短暂的恢复了清明。
“这是……哪里?”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车很明显的开到了医院。
“回去……回原来接我的地方。”
司机下意识的反驳:“可是您的手……”
“死不了,回去。”
汽车再次启动。
别墅内一片昏暗,只有书房的门隐隐约约的朝外透出些许灯光。
从小区门口走到明浔别墅里面已经耗光了苏闻祈最后的力气,他眼前闪过一片漆黑,却又再次倔强的睁开眼睛。
他要说清楚,不是他。
可门把手就像是千斤重一般,无论苏闻祈怎么按,他都按不下去。
他无力的顺着房门坐下,蚀骨的寒冷包裹住了苏闻祈的身体。
身体渐渐失去了感知能力,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在门外不停的呢喃。
“明浔……不是我,我已经起诉了,很快就会立案,她构成的是很严重的剽窃……望津不会有损失的……”
“你看看我……是我老师的女儿……不是隐瞒。”
“我没有。”
他说的话不成语调,甚至没有基本的逻辑性。
门也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苏闻祈感觉现在仿佛置身于一片寂寥无人的虚空之中,他感知不到任何温度。
明浔的名字被微弱的小光点凝聚在漆黑中,他伸手去抓,可那团光点在他触碰上来的那一刻全然消散。
四周再次一片漆黑。
明浔此时正在露台上眺望夜空,好像这样才能让她杂乱的心绪变得可以梳理开来。
彻底缓和了情绪过后,她想回到书房,却看见靠坐在门前的苏闻祈。
她下意识想回房间,却感觉不太对劲,一般情况下,苏闻祈会在看见自己的第一瞬间走过来的,不可能原地不动。
她慢步走上去,发现闻到有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苏闻祈的头靠在门框,明浔看不清他的神情。她试探的叫了一声:“闻祈?”
毫无回应。
她立马低下身子查看,发现他双眼紧闭,脸跟唇像纸一样白。
血腥味的来源是他的右手。
手背上层层包裹着几张纸巾,早就被血液浸染的透明,几乎要和伤口融在一块。
小心翼翼的剥开边缘的纸巾,入目则是一片血肉模糊,明浔甚至看见了玻璃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浔本能的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你又发什么疯啊?”她双手捧住苏闻祈的脸,喊着他的名字,“闻祈?苏闻祈?”
明浔的声音在颤抖。
苏闻祈费力的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像羽毛一样轻,他问:“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他的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苏闻祈睁开眼睛,真奇怪,为什么他听不见明浔的声音了?
明明刚才还听见她在叫自己名字的。
他浑身发麻,耳边一直散发着嗡嗡的噪声,只能看见明浔的嘴一张一合,然后逐渐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