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筂在搬家后的第二天便正式到公司报道,作为新人并不轻松,虽是让她跟着前辈多学习还没给她派活儿,但办公室里的杂事儿都交给了她。打印文件,端茶倒水跑腿,一整天就没停息的时候。幸好她以前做兼职时比这更累好几倍,并不觉得怎么辛苦。
她不可能在某段时间里一直都做这些杂活儿,想尽快上手,在做杂事儿之余会自己找活儿干,有谁需要帮忙她都从不推辞。于是她成了最忙碌的人,谁有事都会叫小孟。
这天傍晚,她还在加班沈子业就打了电话过来,他出差回来了,问她在哪儿,让晚上一起吃饭。
这时候是下班的高峰期,孟筂拒绝了他接她的提议,让他把地址给她,她自己过去。
挂了电话,她飞快的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把没完成的事儿带回家做。已经有那么久没见过沈子业,她的心早就飘到了他的身上,拦到车后直催司机快一点儿。
堵车堵得厉害,她过去时沈子业还没有到,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在路边等着他。
他倒没让她等多久,十来分钟后就来了。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深色的西裤,领口的扣子解开来,英俊的脸上透着散漫。
“过来多久了?”他停好车后走向她,开口问道。
“几分钟,没多久。”孟筂回答,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是直接过来的,没有来得及回家换衣服,是一身职业装扮。沈子业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她同平常的不一样,微微笑着问道:“上班了?”
孟筂嗯了一声,简单的同他说了自己入职的事儿。沈子业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点头。
他早订了包间,两人上楼去。也许是因为有那么久没见的缘故,孟筂的话比平常多了不少,说着上班时发生的各种趣事儿。
沈子业微笑着听着,偶尔会点头附和。等他倒了茶推到她面前时,她才意识到什么,脸红了起来,说:“我是不是有点儿太话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话痨。
沈子业笑了起来,说道:“没有。你好像挺喜欢现在的工作?”
“还行,我觉得大家都挺好相处的。”孟筂回答。
她这才上几天班,这结论下得太早,日久才能见人心。沈子业笑着摇头,没有给她泼冷水,只说喜欢就好。
菜很快便上来,孟筂没有再一直说自己的事儿,偶尔也会问沈子业的工作,他都回答了。
吃完饭买单离开,孟筂在上车后才告诉他,“我从宿舍里搬出来了,现在就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小区。”
上次她虽是给他打电话,但却没有说自己搬出来的事。
沈子业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筂没有告诉他那天给他打电话就是想邀他去她那边看看,说:“你不是出差吗?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沈子业没再说什么。
他送了她回她住的地儿,小区是步梯房,有些老,环境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沈子业在找了个地儿停了车后随着她上楼,她租的地儿在四楼,楼道有些窄,两人并排行走也有些逼仄。
这儿的一切都太简陋,见沈子业一言不发,孟筂有些不太自在,进家后放下东西便说道:“这边离公司比较近,不用每天很早起床赶车。”
她以为沈子业会说点儿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在检查过门窗是否结实才说道:“还行,晚上睡觉注意锁好门。”
窗子是装了防盗窗的,楼层不算低,不会有人敢爬上来。
他四处看时孟筂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看完后再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为什么不住到我那边?”
他那边是两室,完全能够住得下。
孟筂笑笑,说道:“这边上班更近,而且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不是么?”她低下头去,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了茶来。
她这话是言不由衷的,陷入爱情里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哪里需要什么私人空间。她也很愿意替他洗手作羹汤。但这不过是她自己的意愿,她并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
她无比的清楚,这段感情,全身心投入的人,只有她。
她不愿意谈这些,很快转移开话题,问道:“这段时间出差很累吧?”
“还好,习惯了。”她不愿意谈沈子业也未再继续,她的事儿他一向都很少插手,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
孟筂租住的地儿是小小的一室一厅,床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沈子业身材高大,更显得房子逼仄,大概是觉得不太方便,他并没有留下,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来,他就起身离开。
孟筂要送他下楼去,他拒绝了,说他自己下去就行,让她关好门窗,很快走了。
他走后孟筂的心里空荡荡的,她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想起自己带回来的工作,赶紧的拿出来处理了起来。
沈延习在半个月后才知道孟筂搬了家,他在电话里就强烈的表示了不满,说她搬家竟然也不告诉他,太不够意思。
孟筂只得邀请他周末过来,到时候她亲自下厨给他做大餐。谁知道周六一大清早他就给她打了电话,让他将地址发给她。
孟筂打消了睡懒觉的念头,赶紧简单的洗漱后去买菜。附近就有菜市场,她拎着一大堆菜回到小区时沈延习已经在等着了,他对她住的这小区并不满意,眉头一直皱着,问道:“你怎么租了那么个地方?你一个人独居要注意安全,这儿晚上有保安巡逻吗?”
他还真是呆在象牙塔里大少爷,把这儿当成是家里了。
孟筂没告诉他这儿就只有俩保安,含含糊糊的应付了过去,说道:“放心吧,我打听过这边治安挺好的,没事儿。”
沈延习仍旧是持着怀疑的态度,拎了一大袋才上楼,他累得只喘气儿,“怎么租那么高的楼层,你每天上班回来爬楼不累吗?”
“有什么累的,就当锻炼身体了。”孟筂掏出钥匙来开门,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得多锻炼锻炼了啊。”
进了屋,看着陈设简单的屋子,沈延习的眉头皱得更紧。但他知道孟筂一向很有主见,他就算是让她搬她也不可能搬,没再说什么,帮做她的忙把菜拿出来放到冰箱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问着彼此的近况。聊了一会儿,沈延习突然问道:“是你自己找的房子吗?”
孟筂点点头,说道:“嗯,看了好几个房子,但这儿离公司最近价格也合适,就定下来了。”
“那也是你自己搬的家?”沈延习的语气有些复杂。
孟筂察觉到了他的语气不太对劲,笑了笑,唔了一声,说道:“谈不上搬家,我又没多少东西,就衣服和书。”
她说得虽是轻松,但搬家时她累得像狗似的,特别是书,搬了好些趟才搬完。
沈延习没有说话,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孟筂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你生病不愿意给沈子业打电话,找房子搬家也是你一个人,他算什么男朋友?”说到后边儿,他已十分恼火。
她搬家沈子业都没有帮忙,可以想象得到他有多不在意她。偏偏这傻姑娘还没事儿人的样子。
孟筂失笑,说道:“你生什么气呀?多大点儿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我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沈延习被气得笑了起来,说道:“他是别人吗?他是你男朋友?你见谁有了男朋友还自己搬家的?”他越说越气,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踢了踢厨房的旧的褪色了的门框,说道:“还有,你就住那么一个地方他也没什么说的?”
他到这儿心里就一直都不爽,他没想到孟筂会住在那么一旧小区里,更想不到沈子业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孟筂无奈极了,说道:“阿习,你别那么激动好吗?住这儿是我的决定,无论是谁让我搬我都不会搬。”她索性将话说明白,“我现在还在试用期,薪资并不高,我总不能找一比我工资还高的房子吧?你放心,等我转正了以后涨工资了,我会另外找地方的。这儿就当是过渡了。”
这边比学校的宿舍更不如,唯一好处是这儿是她单独的空间。她其实也挺不习惯的,但多住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沈延习恼火的哪里是房子,他恼火的事沈子业的不在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看着孟筂,说道:“阿筂,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你知道我说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筂给打断,她目露哀求,说道:“阿习,别说了好吗?”
沈延习像是泄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瘪了下来,他抬手想去摸摸孟筂的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若无其事的指了几样菜,让孟筂待会儿做。
他不再纠结这事儿让孟筂松了口气儿,她很快挤出了笑容来应好,麻溜的将菜拿到厨房里洗切去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延习,竟然坐在小凳子上帮着她择菜,问着孟筂的工作情况,又说今年的就业难,有人雄心壮志的想要留下的,现在因为迟迟的找不到工作准备回老家了。
出了社会,就需要面对现实,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两人聊了会儿天,沈延习看了孟筂一眼,问道:“阿筂,孟叔叔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
“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孟筂的语气有些冷淡。她对她父亲那边的事儿已经完全不关心。
沈延习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前两天晚上回家遇见孟叔叔了,他最近都好像住在老宅那边。”
他同谭音已经领证结婚,已经捆绑在一起,现在住回老宅那边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两人之间闹了不愉快。
孟筂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来,他们俩背地里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才刚刚结婚就闹了矛盾,看来谭音一直想要的婚姻生活也不那么如意。
“他住哪儿和我都没关系。”孟筂的语气淡淡的,又接着说道:“只是觉得挺讽刺的,她闹死闹活要结婚,现在不是应该很满意才对吗?”
“婚姻生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人都是有野心的,欲望也会无限的膨胀,一旦得到的东西,谁还珍惜呢?哪怕是经历过千辛万苦。”
而且,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她父亲的第一段婚姻不顺,现在看来,这第二段婚姻只会更加的糟糕。
从前孟筂的母亲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置身事外,但谭音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他猜想,如果孟叔叔一直住在老宅,谭音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大闹一场。到时候他还有得头疼。
他的语气老气横秋的,孟筂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慨?”
沈延习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有这种感慨了?没吃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说到这儿稍稍的顿了顿,淡淡的说道:“见识过我们父母糟糕的婚姻,我已经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我不想结婚,也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结婚。”
“你不结婚难道要谈一辈子恋爱吗?你觉得会有女孩子陪你谈一辈子的恋爱吗?他们的婚姻虽然失败了,但世界也有很多相濡以沫到老的夫妻。阿习,你不能因为他们就对婚姻持着悲观的态度。”她的语气认真。
沈延习笑笑,不置可否。隔了会儿才轻轻的说道:“阿筂,我很想像你一样对生活充满了向往。但我做不到,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只要睡着就会梦见他们面红耳赤无尽的争吵,打砸东西。明明不再相爱分开就好了的,但他们却偏偏还要在一起互相折磨。真的,有很多时候我都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