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早已被堵在巷子口,走不过去了,慕容歌索性下了车,抬脚就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却被一只柔荑拉住了衣袖:“小七姐姐,你不能去!”
转眼一看,是蒋旭的姐姐蒋沁。
“你怎么在这里?”慕容歌惊讶的问。
蒋沁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我和母亲上庙里给全家人祈福,和姐姐一样被堵在了这里。我看到姐姐,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怎么,姐姐要去管闲事?”
“管闲事?”慕容歌琢磨着这三个字。
蒋沁的脸上立马闪过一丝羞色:“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小,我不怪你。”慕容歌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她不是要管闲事,而是实在看不惯高湛等人的作为!大人怎么也就算了,孩子那么小,被抓入牢中结局会是什么?
简直让人不敢去想。
如今她怀着身孕,更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小孩受苦。
慕容歌在前面走,蒋沁就在后面追:“姐姐,真不是我没有同情心。你这样冲上去,岂不是将把柄往高湛手中送?他这个人最是急功近利,肯定会拿你去向皇上邀功的!”
高湛在索墨渊身边这么多年,岂会不了解索墨渊的心思?
从慕容歌回来开始,索墨渊就在想尽办法的打压她。
只不过一直没有取到很好的效果罢了。
她现在走出去,高湛只需一个拥护逆贼的罪名,就可以将她抓起来,而不用顾忌她异国妃嫔的身份。慕容歌哪里不知道这点,只是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为了明哲保身,就要置那些弱者于不顾,摒弃一切看在眼中的不公,那身居高位、富可敌国,又有什么意义?
“蒋小姐,你看那孩子,你猜他有多大?”慕容歌边走,便向蒋沁指了指。
蒋沁看过去,声音吞吞吐吐:“两…两个月?”
慕容歌回头看她,摇头:“他才二十八天。他的父母苦苦哀求,让高湛放过孩子,可是高
湛不为所动,不仅如此,还借着皇帝的名义粗鲁行事,我敢保证,如果任由高湛的手下这样拉扯下去,那孩子过不了今天,就会一命呜呼了!”
蒋沁闻言眼睛睁得老大:“不会…这么严重吧!”
“蒋小姐,你也是有弟弟的人,刚生下来的孩子有多脆弱,想必不用我多说吧?更别说孩子入了牢之后,一旦和母亲分开,就意味着无法近食,近而长时间的哭泣,不到两个时辰,他就会哭晕过去,然后饿醒来,又哭晕过去,如此循环几次,就再也不会醒来了!”说着这些,慕容歌的心渐渐悲凉。
蒋沁攥着帕子,望着那孩子苍白泛红的小脸,忽然说不出话了。
半响,她才道:“小七姐姐,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不会再拦着你。想当初,旭哥儿生下来都一个月大了,我还不敢抱他呢,就是因为觉得他好小好脆弱,生怕抱一下就碎了。”
慕容歌没有再说什么,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素简在前方给她开出一条道来,她径直走向了高湛。
“高大人,官威不小嘛!皇上让您缉拿逆贼,您就这般盯着一个不足月的孩子不放吗?”慕容歌讽刺道。
百姓们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时忘记了眨眼。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梳着妇人鬓,五官精致,神情高贵,明明是再淡然不过的语气,却让人感觉彻骨的寒。
“她是要救那个孩子吗?”人群中有人问出声。
紧跟着就有人好心道:“小妇人,你快走吧,这可不是你能管得着的!”
慕容歌当听不见围观群众的喊声,只定定的盯着高湛。
高湛当然认得慕容歌是谁,他只是惊讶为什么慕容歌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三品女司、朝阳郡主、异国妃嫔…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不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啊!这大街上的,什么人都有,她就不怕世人说她抛头露面、寡廉鲜耻?
“高大人
想清楚了没有?”慕容歌幽幽提醒。
高湛回过神来:“朝…娘娘,臣乃奉命行事,不知道娘娘说什么!娘娘虽是我国人士不错,但如今嫁了外君,就不该再对我朝的事情胡乱插手!”
慕容歌笑了一笑:“高大人就不怕人言可畏?”
“什么人言可畏?”高湛其实已经极为愤怒了,但还是不得不压制。慕容歌这个女人,刁钻狡猾得很,连皇上都屡次在她手里受挫,他又怎么敢往枪口上撞?
“高大人口口声声打着皇上的旗号,对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赶尽杀绝,高大人觉得,世人会怎么评价皇上?怎么评价高大人?是说皇上爱民如子呢,还是说皇上暴戾残酷?高大人作为刽子手,往后这孩子的长辈、亲朋,是要感谢高大人的一番苦心,还是憎恶高大人的不讲情面?这还真是值得深思啊!”
短短几句话,高湛的脸色蓦的变了。
他指着慕容歌:“你!你!你敢这么说皇上?”
慕容歌耸耸肩:“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高大人如果觉得无所谓,尽管将那孩子带走吧!今儿这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有人问起来,大家也一样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对对,我们小老百姓可不会撒谎!”
“高大人连一个不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只要有人问,我们就实话实说,说实话,总不会是什么罪过吧?”
围观的群众霎时反应过来,跟风道。
高湛一瞬间眉眼都皱在了一起,目光不善。
他的一个手下,动了动眼球之后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两句,高湛一脸的愁绪立马消失了个干净,转头指着慕容歌厉声道:“好一个逆贼同党,竟然在这里煽风点火、混淆视听!看我不将你拿下,然后送到皇上面前亲自问罪!”
果然!
就知道会是这样!
慕容歌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高湛此刻再顾不得那个婴孩,放光的眼睛
盯着慕容歌。
他一挥手,他手下的那些人便一窝蜂的朝慕容歌冲来。
素简挡在前面:“高大人,您想做什么?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我们主子的身份!别说你没有这个资格,就连你们的皇帝,在没有得到我们国君的手书之前,也不能将我们娘娘怎么样!”
围观的群众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高湛口中的娘娘是怎么回事!
一个高大的男子惊呼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便是朝阳郡主,去魂域国和亲的朝阳郡主!”
“啊?我还说哪位娘娘这么神气呢,原来是咱们的郡主啊!”
“就是,除了咱们郡主,谁还能降服得了魂域国那位厉害的君主啊!也就是我们郡主了,不仅做了娘娘,还能自由回国省亲,这是多特别的优待啊!”
除了男人,女人们的眼睛也尤其的亮。
她们简直没有见过这样漂亮,这样气场强大的女人。
她居然敢和皇帝身边的红人吵架?
“她是郡主?娘娘?不管怎么说,她的权利也没有皇上大吧,她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把她杀了吗?”一个稍小些的,看起来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疑惑道。
立马便有热忱的人回答她:“小妹妹,你没听见娘娘身边的婢女说什么吗?来者是客!娘娘既是来做客的,就自然要受到优待,就算娘娘犯了错,皇上也只能将娘娘暂时关押起来,然后手书一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魂域国说明,然后由那边的军队过来接人,至于怎么惩罚,还要皇上和魂域国的君主商量呢!”
“所以说,这盟国的同胞,不是那么轻易能处罚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娘娘敢站出来说话呢!”
“这你就不对了。人家站出来说话,不是因为不会被惩罚,而是人家心善!你当全天下的人都像这姓高的一样黑心呀?还有那些达官显贵,哪一个关心过百姓的死
活了?要我看哪,郡主虽是女人,却比大多数的男人都有责任感呢!”
“照你这样说的话,我觉得也是呢!”
不知不觉,大家竟形成了一种附和之势。
所有的人仿佛拧成了一股绳,紧接着当一个人站出来说,不能让姓高的抓走郡主的时候,大家群起而上,冲上前将慕容歌挡得严严实实,其中还有几个大胆的,跑上前去和高湛的人打了起来,另有几个已经接过妇人手中的孩子,抱给了一旁没被绑起来的奶娘。
“快带着孩子走吧,能保住一个是一个。”一个大婶劝道。
奶娘一脸的犹豫,妇人就道:“去吧,就当他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愿你将这孩子平平安安带长大,也算你还了我当年的救命之恩!”
奶娘噗通一声跪下:“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照顾小少爷的!”
在大家的掩护下,奶娘跑出了包围圈,不知所踪了。
高湛气的眼睛都绿了:“反了,反了,你们都要造反不成?来人啊!给我把这些刁民抓起来,还有那个怂恿大家的慕容歌!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得了高湛命令,双手得空的士兵“噌”一下拔出了刀。
一个跑在前面的男人被毫无预兆的砍了一刀,肩膀上血流如注!
见到血,百姓们下意识慌了,一个个楞在原地,不敢乱动。
素简回到慕容歌身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高湛将歪了的官帽扶正,嘴角爬上嗜血的笑:“一群刁民!谁还敢放肆,嗯,谁还敢?再敢上前,我让你们全都有来无回!”他慢慢踱步,一步一步走到慕容歌面前,挡在慕容歌面前的那些人迫于他的淫威都后退了,只有素简分毫不动,高湛似乎也知道素简不好惹,就径直停在素简面前,笑道:“慕容歌,我当你有多大的依仗呢!想靠这些百姓保命,你也太小看本官了!本官今天,就让你好生瞧瞧,抢着当逆犯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