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钱学峰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墨公子已经带着慕容歌走远了。
钱学峰跨上马去,虽然他现在看着面前的马,心头就忍不住的打颤,可是谁让他自讨苦吃呢?明明没有叫他一起的,他却非要自告奋勇的追上来,现在好了,根本没有一个人理他嘛!
钱学峰这般想着,脸上既是无奈,又是委屈。
然而刚跑了没两步,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人一骑正慢慢的行走着。
看样子,竟似在等谁一样。
钱学峰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拉了拉缰绳放慢马的速度,侧脸看着柳魏道:“小妮子,你在等我呢?”
叫慕容歌是小妞儿,换成自己就成了小妮子,柳魏一时无语。
“谁等你了,我不过是累了,所以休整一下。”柳魏口是心非的道。
钱学峰很是明白女人口不对心的小性子,便不和柳魏争论这个问题,笑道:“谢谢你替我解穴放我下来啊!我保证,以后看在这件事的面上,都不和你斗嘴了,也不欺负你了。”
柳魏听他这般说,心头竟不由的五味杂陈。
不斗嘴,不欺负,是不是就意味着淡漠疏远?
柳魏其实不愿意这样,正暗自神伤着,忽听钱学峰道:“小妮子,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吐露分毫。”
最有可能拿刀架着钱学峰打听柳魏的事的,估计除了临风不会有别人了。
柳魏本来还真以为钱学峰改邪归正,一听这话,就犹如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一样,镇在了当场。
钱学峰上前摸了摸柳魏跨下的马儿,还待再说,柳魏却已经蓦地反应了过来,脸上怒气渐生,挥手间,马鞭猛的就抽在了钱学峰跨下的马
匹身上,怒喝一声道:“钱学峰,你去死吧!”
一路上,钱学峰和柳魏之间的战争就没停过。
慕容歌疲累之余,无数次让两人争吵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
在这样夜以继日的赶路中,慕容歌的身体每况愈下,但她极力不让墨公子知道,每到力竭时,都会用柳魏给她的丹药补充能量,所以墨公子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四人三骑,就这样一鼓作气,用了四天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入了城后,三人也不敢停歇,继续马不停蹄的往慕容府赶。
慕容歌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能在张氏离开之前赶到家。
然而正逢午后,街上的行人十分的多,小商贩摆摊叫卖的、出门采买的、刚吃过午饭消食的,把原本宽敞的大街挤得水泄不通,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的照在行人和道路两旁的房舍上,给人一种悠闲惬意的感觉。
然而对赶时间的慕容歌来说,这简直是噩梦。
慕容歌的眼睛紧紧盯着街道的尽头,简直恨不得能长一对翅膀飞过去。
只可惜事与愿违,慕容歌既不能立马长一对翅膀,也没有办法让墨公子不顾其它人的性命纵马飞驰。
眼看离慕容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慕容歌沉思了一瞬之后,松了抱着墨公子的手道:“墨魂,我们下马。”
“嗯?”墨公子不解。
慕容歌看着拥堵喧闹的街道道:“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跑回去。”
“你的身体,能跑得动吗?”墨公子蹙眉担忧道。
慕容歌此刻,确实浑身无力,别说跑了,就是站,怕都站不了多久。然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姨娘命在旦夕,早一点到或许还能尽力争取,若是晚了,慕容歌根本想都不敢想,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墨公子见慕容
歌神情坚定,便也没说什么,抱着慕容歌下了马。
柳魏和钱学峰疲惫的跟在他们后方,见状,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墨公子微抬了眼,解释道:“太堵了,我们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来。”
柳魏和钱学峰下意识点了点头,墨公子便将马的缰绳给了钱学峰,等钱学峰接过之后,他立马揽了慕容歌,迅速的往人群中去了。慕容歌只小跑了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却已经气喘吁吁,脸色惨白。
墨公子心疼又担忧的问:“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慕容歌只觉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每呼吸一口,都觉得喉咙连带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但她不敢松懈,怕一放松心力,就再也提不起来了。所以,慕容歌艰难的摇了摇头之后,在墨公子的搀扶下继续往前跑。
墨公子眼看慕容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的皱眉,一把将慕容歌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这是大街上!”慕容歌忍不住惊呼。
墨公子顾不了这些,饶是疲惫不堪,却还是运起了轻功,飞快的把慕容歌往慕容府带去。慕容歌明白墨公子的意思,刚开始还有些挣扎,怕众目睽睽之下谣言四起,但是一想到张氏的病,便也放弃了执着。
越是离慕容府近了,慕容歌的心越开始砰砰乱跳。
忽然,一片素缟闯入了慕容歌的眼中,慕容歌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慕容府门头上的白帆,那高高挂着的白帆,预示着慕容府有重要之人过世。而现在最有可能过世的人,便是……
慕容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五天吗,这还没到五天啊!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慕容歌剧烈的挣扎起来,力气大得连墨公子都没法困住她了。慕容歌从墨公子怀里
下来之后,撒开腿便朝慕容府跑了过去,此刻慕容府的府门紧闭,已然进入了生人勿近的状态。
慕容歌抬起手,砰砰砰的敲打着府门。一边打,慕容歌的眼泪便不由自主的决堤而出,但她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心想着姨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已经回来了,柳魏也马上就会到。
有柳魏在,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一会儿,才有人将门打开,慕容歌一声哭腔喊道:“夏管家……”
夏管家没料到会是慕容歌,因为慕容歌七八天前才给慕容复传了书信,说要半个月左右回京,这会儿离半个月还有一半的时间,慕容歌怎么就忽然出现了呢?吃了一惊的夏管家不免反应有些迟钝的道:“七小姐,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慕容歌不欲和夏管家多说什么,一步跨进府门,就要往自己的院子跑,可是当她走进了慕容府之后,整个人立马就呆愣在了当场!慕容府从上到下,一片素白。
这是大丧才会有的装扮,这到底是谁死了?
慕容歌僵硬着舌头,似乎连问一句话都变得十分的艰难。
因为她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害怕哪怕千里赶来,也最终功亏一篑。
见状,墨公子便替慕容歌问道:“夏管家,请问府上这是?”
墨公子是慕容复奉为上宾的客人,虽然夏管家很惊讶他居然和自家小姐走得这么近,但作为下人,这不是他可以质疑的事情,便也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端端正正回答墨公子的话道:“墨将军,是……是七小姐的母亲……”
“我母亲怎么了?”慕容歌几乎是立马就抓着夏管家质问。
夏管家被慕容歌拉得一个踉跄,结结巴巴道:“七……七小姐,张姨娘多日前突然
生病,病情恶化迅速,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你别告诉我我母亲已经死了!”最后这句话,慕容歌几乎是嘶喊出来的。
夏管家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慕容歌的眼睛。
慕容歌见他不说话,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不等夏管家和墨公子反应过来,慕容歌已经迅速的朝着人多的地方跑了过去。如果张氏真的过世了,那现在最有可能就是在入殓和下棺。
然而比慕容歌预想还要差的是,张氏于半天前,已经入殡了!
慕容歌挤入人堆中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置于灵堂上的一口偌大的楠木棺材,棺材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张氏的灵位,入目所及之处,均是一片缟色,无数的丫鬟下人拥在灵堂里,布置这儿布置那儿,皆是悲戚的神色。
慕容复和老夫人还有府上其它的姨娘小姐,就站在一旁,脸色肃穆的看着来来往往不停忙碌的下人们。
慕容歌一脸惊恐的走上前,在众人背后喊道:“父亲!”
慕容复回过头来,俨然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慕容歌,脸上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讶异之色:“小七?你提前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说着,就朝慕容歌招手:“你来得正好,你母亲她……”
慕容歌大步跨上前去,盯着慕容复的眼睛:“父亲,那里面装的,真的是我母亲吗?”慕容歌的手指向屋中的那口大大的楠木棺材,棺材的材质极好,光滑黑亮,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
慕容复被慕容歌此刻脸上的悲哀之色震了一震,不由紧张了几分:“小七,你别这样,你母亲的病来势汹汹,大夫和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慕容复此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其实在张氏生病期间,他不过只看了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