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庶女,别人要陷害也不至于这般大费周章,直接一个麻袋套走丢到荒山野岭也就是了。
因此慕容覃的怀疑根本站不住脚。
慕容覃被慕容歌噎得一窒,慕容歌也不打算再给她胡搅蛮缠的机会,直接顺着往下说:“所以我才说这事跟我没关系,不但没关系,我还是受害者!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到马车出事的那一段去打听,那马是否是听到哨声之后才突然横冲直撞的?而府里,也可彻查养马的那些小厮,谁的竹哨丢了,谁就是那个妄图谋害慕容府小姐的凶手!”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不仅慕容复大夫人,就是慕容熙等人也眼都不眨的盯着慕容歌。
十年不见,当初那个懦弱胆小的慕容歌居然也长成这般优秀了啊。
处变不惊,逻辑严谨,每一句话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口上一般,让人惊诧意外。
慕容歌倩然一笑:“如何,父亲?现在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查还是不查?”
“查,必须查!”一个老态但不失气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跟着是穿了绛紫色对襟立领绸缎褙子的老夫人。
慕容歌可怜兮兮的抱着老夫人的大腿:“祖母,小七真的是被陷害的!”
不就是装可怜,谁不会似的。
只不过慕容歌轻易不做这样的事,而且更不乐意在那些一心想让她死的人面前抹泪。
随着老夫人来的,还有张姨娘,一见慕容歌,就声音呜咽的一把抱了上去。
慕容歌也抱着姨娘,虽然没哭,但娘俩这般抱在一起无语凝噎,也着实让人怜惜。
老夫人坐在首座上,用拐杖指着跪在堂中的母女二人:“儿啊,看看,看看,那也是你的妾你的女儿,你就忍心看着她们被奸人陷害,死不足惜?”
慕容复一脸羞怒:“母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还没查清楚吗
!”
老夫人跺了跺拐杖,“咚咚”的声音敲得人心头发颤:“那就查,赶紧查,我倒是要看看,这府里有些什么鬼祟,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有事的!”
一面说,还不善的看了眼戚氏。
慕容歌当即明白老夫人话中有话,心中浮出一个以前听说的闲言。传说当年的四小姐长得瑰丽艳冶,貌若天仙,才仅仅三四岁,就才貌双绝,天赋惊人,但不知道怎么突然感染了天花,拖了七八天就死了。
而且慕容府消无声息小产和胎死腹中的孩子,十多年加起来竟然也有十来个之多。
若只是意外,又怎会如此频繁?
想来不管是四小姐也好,还是那些连出生都没机会的孩子也好,都不是纯粹的意外吧?
四小姐病死的时候,慕容歌还尚在襁褓里,所以没有印象,但倒是知道,那孩子是老夫人最最喜欢的,比起现在养在她院子里的慕容锦还要珍爱万分。
所以老夫人今天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因而站出来替自己做主?也有可能是终于有了个可以压制戚氏的名号,所以急不可耐的要耀武扬威一番。
但不管如何,对慕容歌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有了老夫人发话,慕容复就讪讪不说什么了,而戚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桂嬷嬷带着一堆下人,拿着慕容歌所谓的证据前去马房捉拿凶手。
桂嬷嬷是什么人,在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熬出来的,练得一双火眼金睛,不过半个时辰,就五花大绑了一个马房小厮丢到了花厅里。
“说,是不是你利用竹哨谋害七小姐?”
桂嬷嬷布满褶皱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但却更加让人不敢逼视。
那小厮一是心虚,二是胆颤,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倒是额头的冷汗不停滚落。
桂嬷嬷嗓音骤冷:“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
了,刚才七小姐差点被打五十大板,你再不说,这五十大板就由你先受了!”
小厮“咚咚”的磕头:“不是,不是小人,小人没有要害七小姐,不关小人的事!”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把他拉下去重重的打,直到打到肯说为止!”桂嬷嬷此刻代表的是老夫人,所以不管她如何强横,也都没人提出质疑。
况且审讯下人本就是这种审法,难道还跟审讯小姐似的先礼后兵?
小厮被拖下去,哭闹不休,“啪啪”的板子落在肉身上,让屋子里甚少见过行刑的几位小姐都有些惊惧,尤其是大小姐慕容熙,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
才打了十个板子不到,小厮的屁股就已经血肉模糊,浑身被冷汗浸透,哭着抢着大喊:“我说,别打了,我说……”
桂嬷嬷挥手示意放他下来,小厮身子一歪滚落到地上,旋即又赶忙爬起来跪着,一边嘶叫一边说:“是,是我做的,是我吹哨让七小姐的马匹失常,但是,但是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和七小姐无冤无仇,是有人指使我的!”
“谁!谁指使你的?”
桂嬷嬷功成身退回到了老夫人身边,由老夫人接着问。
那小厮不敢抬头看,只能越伏越低道:“我,我也不知道,她只说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跟七小姐闹着玩,又给了我一大笔银子,我就鬼迷心窍照着做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反而气笑了:“闹着玩?有这样闹着玩的吗,差点闹出人命来了!”
慕容复也是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件事里头还有这么多曲曲绕绕,愧道:“母亲,是孩儿莽撞,差点错怪了小七!”说完又大眼往那小厮身上一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慕容府胡作非为,活腻了是不是!”
小厮惊得猛地磕头不止,将花厅的大理石地砖都
染红了。
“够了!”慕容复喝道:“现在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说,若是再见到那个丫鬟,你可还认得?”
小厮抬起头来,满脸希冀:“认得认得,老爷您尽管让我认,我一定认出来!”
老夫人怕慕容复有疏漏,站出来提醒:“他说是大丫鬟,但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所以阖府上下,只要是附和条件的丫鬟,全部都要出列!”
慕容复对老夫人一向尊敬,自然没有异议。
大夫人行得正坐得端,虽然不能顺利将慕容歌除去,但也不至于失态。
所以看来看去,慕容歌就发觉站在大夫人下首,面上强自镇定,但双手一会儿紧握,一会儿攥住,一会儿扭帕子的慕容熙最可疑,她也不拆穿,就看慕容熙到底能装到几时。
丫鬟一批一批来了又走,直到几位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站在厅里,大家紧张的情绪也被吊了最高点,那小厮揉了揉眼睛,一瘸一拐的看过去,忽然,在珍珠珍玉面前停住。
这时候,慕容熙和戚氏的神经也绷到了极点。
尤其是慕容熙,简直恨不得马上让珍玉消失在眼前,而戚氏嘛,则是一脸惊怒的看着自己女儿,她实在没想到,告诫了又告诫,慕容熙还是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是她!”
随着小厮一指,那个幕后之人便彻底浮出了水面。
只是,就在老夫人准备拿下珍玉继续追问时,戚氏已经上前一步,狠狠一耳光扇在了珍玉脸上,打得珍玉几乎撞死当场。
戚氏神色阴鸷:“好你个贱婢,本是看你伶俐乖觉,又是府上知根知底的家生子,这才提拔你近身伺候,没曾想,你的胆子居然这般大,敢背着小姐搞小动作!”
“你说,你为何背着我儿陷害七小姐?”
两句话,两句都强调了“背着”,而一句貌似只轻飘飘的提了下“
知根知底”,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就因为知根知底,珍玉若敢胡说一句,那她的家人也休想有好下场。
珍玉当了多年大丫鬟,这些暗话如何不懂?
听大夫人这样说,又看慕容熙一副根本不愿站出来替她说话的样子,便咬了咬牙,倔道:“是!是我对七小姐心存不轨,是我指使马房小厮谋害七小姐的!”
“你为何?你不过一个丫鬟,七小姐又刚入府没多久,何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老夫人倒是没有怀疑慕容熙,因为慕容熙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美丽聪慧,柔婉和顺的,没理由去害一个根基不稳的庶妹。
珍玉仇恨的视线落到慕容歌脸上,但慕容歌觉得那是在透过她看别人:“为何?因为我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的丫鬟,我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大小姐,哪怕只是言语的上的欺辱也不行!七小姐虽然来府不久,可是经常对大小姐莽撞无礼,大小姐心慈不与她计较,我不行!”
说道这儿,她竟似疯了一般朝慕容歌扑去,嘴里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好在一旁的仆从眼疾手快,把她拦了下去,慕容歌才没受伤。
不过慕容歌也根本不将珍玉的言行放在心上,一条狗而已,还不足以动得了她。
慕容歌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到了慕容熙脸上,看得她一个趔趄,心里更是发毛,就在慕容熙即将露出马脚的时候,戚氏表面上伸手扶了慕容熙一把,实则手下用了重力,掐得慕容歌不得不回神来,且眼睛里立刻泪水泛滥。
慕容熙接到母亲递过来的眼神,反应极快的马上跪在了地上,一边掉泪一边哽咽:“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管教好丫鬟,才让七妹妹无辜受难。父亲母亲,老夫人,你们别怪七妹妹,七妹妹并没有对我怎么样的,是我不好,你们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