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搁下手帕,改为握着慕容熙的手:“你说,今天是谁带你去君竹院附近的?”
“还能是谁,五妹妹……”慕容熙说到这里猛的反应过来,惊呼道:“娘,不是吧!你的意思是五妹妹故意引我去的,故意让我看到许太医,看到浣冬浣秋,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戚氏抚着慕容熙微乱的鬓发:“看到你被气得方寸大乱,看到你出丑,就是她的好处!熙姐儿,你要知道,你是嫡女,你所拥有的东西是那些下贱货色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她们羡慕你,嫉妒你,恨不得毁掉你,这样她们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她们做梦!”慕容熙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所以啊,我的熙姐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半点都不用理会,也不用担心,为娘自有办法处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笼络好太子殿下,尽快将你们的亲事确定下来,懂吗?”
慕容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戚氏伸手将她拉在怀里,亲亲密密的抱着:“熙姐儿,只有地位卑劣的女子才失态咆哮,精于算计,你不用这样。因为你是慕容府唯一的嫡女,论才论貌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只需要找一个像太子殿下那样的靠山,得到他的保护,这样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明白吗?”
“我明白的,娘。”慕容熙像只奶猫一般依偎在戚氏的怀里,戚氏话语未停:“太子殿下以后是要做皇上的人,只要你做了她的侧妃,最不济也是个妃子,而且前几天你也见过侧妃娘娘不是?那样的身份,那样的荣耀你不想要吗?而且……”
戚氏的目光望向了远处:“从侧妃做到正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就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后啊,熙姐儿你想想,多么风光,多么不可一世,你不想要吗?”
慕容熙一时被戚氏描述出的盛景迷晕
了眼,下意识的在戚氏怀中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想,我想要。”说到这里她突然的抬起头,眼睛晶亮的看着戚氏:“母亲,你帮我!”
戚氏叹了口气:“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帮你我帮谁?好了,回你的倚梅阁去吧,别再和那些妄想带坏你的下贱货搅合了,乖乖练习琴棋书画,皇家的媳妇,没有点技艺傍身怎么行。”
慕容熙破涕为笑,盈盈告退,再不复之前的怨妇样。
戚氏看着慕容熙走远,目光从柔和渐渐凌厉起来,喊柳嬷嬷:“去,我身子不适,麻烦许太医再走一趟。”
治嗓子?
命没了要嗓子还有什么用!
——
虽然许太医说了,姨娘的嗓子只需要用药慢慢养,再开口说话不是难事,但是慕容歌知道,药方里的几味药很珍贵,主要是极为稀少,太医院也未必能够长期供应。
正好慕容复给了她不少赏银,或许可以去外面的店铺寻寻看。
而且来京这么久了,她还没出过慕容府的大门,也不知道京里的市集和江南的有什么不同。不过说起来,她在江南时也是没什么机会出门的。
外面的世界,对慕容歌来说是个不小的吸引。
择日不如撞日,慕容歌兴致勃勃的吩咐青菱准备准备,再由胡三斤套好马车,便不声不响的从慕容府的侧门出发了。
而倚梅阁这边,尽管戚氏千叮咛万嘱咐,让慕容熙别掺和慕容歌的事,但是慕容熙只要一想到慕容歌看她的那种轻蔑眼神,一想到府里丫鬟暗地里拿她和慕容歌比较,就心有不甘。
慕容歌她算什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货而已。
为了有机会拿住慕容歌的短处,慕容熙派了人时刻盯着慕容歌的动向。
这不,慕容歌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跑到慕容熙的院子通风报信。
“大小姐,七小姐带着丫鬟出门去了,听说
是要去逛集。”慕容熙的另一个大丫鬟珍玉说道。
慕容熙奇怪:“她怎么忽然要去逛街,是要买东西还是做别的什么?”
珍玉回忆了一下眼线的描述,猜测道:“应该是和张姨娘的药有关,不过七小姐带了许多银子,可能不只是买药,还会买些首饰衣裳什么的。”
“小家子气!”慕容熙秋水盈盈的眸子满是不屑:“京里的大家闺秀谁出去带银子了?不都是看中了什么掌柜的亲自送上门来,再去账房支钱嘛!”
“是啊,小姐,七小姐一个乡下来的怎么懂这些!”珍珠珍玉笑着附和。
慕容熙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跟着脑子里灵光一动,笑容也慢慢的放大,捏着手指,眼底微芒闪闪。
她拉过珍玉,附身在她耳边这样那样嘀咕一番,跟着追问:“明白了吗?”
珍玉脸上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嗓音激动:“明白了,小姐,你等着,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给你。”
“去吧。”慕容熙得意的挥了挥手,珍珠正在给慕容熙擦拭每日要用的古琴,见状疑惑不已:“小姐,你这是让珍玉去做什么了?”
慕容熙迈着碎步走到琴案后坐下,眸子里水波迭起:“自然是让我开心的好事!”
说完,便不再理会珍珠,自顾自的开始练琴。
珍珠一窒,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是什么让大小姐开心的好事?想起刚才珍玉刚提过七小姐,莫不是和七小姐有关?
珍珠想问个明白,因为大夫人明里暗里交代过,不许大小姐正面和七小姐冲突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遭殃的还是她们这些当丫鬟的,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她家大小姐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好的时候说什么都没关系,可一旦坏起来,就很可怕了,打你骂你那是轻的,更多时候是不打不骂,但却让人痛不欲生。
比如将热油用细管灌
进耳朵里,既没有伤痕又难以触碰治疗,只能生生忍受耳心发烂发臭最后失去听力,然后被大夫人发卖或者赶到庄子上去。
比如用刀子在皮肤上割开小小的口子,然后将蚂蝗缝进去,慢慢等蚂蝗吃饱喝足,再用钢针戳破,鲜血淋漓,妖冶血腥,宛如突然绽放的红梅。
大小姐每次不开心了都会这样玩。
所以踌躇了半天,珍珠还是一句话都没有问。
珍玉不到半刻中便回来,小小声的在慕容熙耳边耳语一番,这才直起身子,笑道:“大小姐,刚才在马房还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大小姐兴许用得上。”
慕容熙挑眉:“哦?什么好东西?”
“是养马的管事专门用来给畜生退毛的药,听说只要吃了这个,浑身的毛发都会慢慢脱落,直到没毛可脱。”珍玉一面说一面拿出怀里的小瓷瓶。
慕容熙听完,眉眼都生动起来,伸手接过珍玉递过来的瓷瓶,放到眼前细细打量,又问:“这东西对人也有用吗?”眼睛却似长在了瓶子上,移不开。
珍玉信誓旦旦的说:“那是当然,毕竟人身上也有不少毛发,比如头发,眉毛,睫毛……”话没说完,被慕容熙含笑接了过去:“知道了,既然有这种好东西,那肯定不能浪费。先找个人试试药性好了。”
听她要找人试药,珍珠和珍玉互看一眼,都有点惧怕。
不会是要让她们两个试吧?
只听慕容熙已经说起了下一句:“慕容筝敢拿我当枪使,玩弄我,我才不会听母亲的就这么算了!珍玉,把这东西拿给她身边服侍的流莺,参到她每日的茶水里。”
流莺也是从大夫人院里拨出去的丫鬟之一,慕容筝仗着乔氏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且大夫人一直对她不错,除了慕容熙之外,这府里就属她过得最滋润,所以对流莺从来没有防备,让流莺掌管着她的
吃喝。
如今,倒是方便了慕容熙暗中行动。
——
慕容歌和青菱坐在马车里,微微掀帘欣赏外面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街景。盛京繁华,错落有致的店面楼阁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次序林立,使人目不暇接。
沿路看见不少家药铺,慕容歌一一下去询问,只是问了有四五家人家都说没有她找的药材,最后那个药铺的伙计是个热心人,便建议她到京城最大的“德仁堂”看看。
所以马车在路上不做停留,直直往德仁堂的方向而去。
德仁堂位于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景阳街,马车一路行来,被街上四处穿行的人流阻挡,速度极慢,慕容歌和青菱勉强坐在车里,也是摇摇晃晃十分难受。
这样下去,还不如步行来得快呢。
慕容歌想了想,吩咐青菱给自己带上帷帽和面巾,思索着让胡三斤驱车到僻静些的巷子等着,由她和青菱去德仁堂走一趟,买到了药材再汇合着一起回府。
考虑周全,就在慕容歌即将开口说话时,尾随了一路的慕容府小厮看了看街头巷尾川流不息的行人,果断的一点头,然后拿出怀里的哨子,鼓气吹了起来。
急促的哨音一出,令拉着慕容歌的黑马好似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前蹄朝天兴奋嘶鸣,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开始发狂飞奔,沿路掀翻了商贩的摊位,挂倒了行人无数。
而车厢里的慕容歌和青菱狼狈的随着马车摇来晃去,不一会儿便发鬓散乱,衣衫不整。
不管胡三斤如何拼命拉扯缰绳,黑马始终拉着车厢横冲直撞。
忽然,胡三斤一脸惊恐,看着前方不远处一架奢华不凡的马车从她们的相反方向驶来,对方的速度缓慢,要是普通的车马相遇,互相让一让也就过了。
可是,现下他们的马不受控制,这样下去,势必迎头撞在一起,马死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