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况,让陈权不得不沉思,到底是谁要害七小姐?
一次不成又来一次,先是发狂的马拖着张姨娘冲下悬崖,再是莫名其妙燃起来的客栈,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唯独七小姐和张姨娘门前火势最大?
这有可能只是巧合吗!
绝不可能!
那么,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一定要将人置于死地才肯罢休么?这样,岂不是和慕容大人吩咐他的事截然相反?
他跟了慕容大人十几年,从未办砸过一件事,如今,就算不是为了保护七小姐和张姨娘,也决不能让幕后之人得逞!
陈权眼中一时厉光乍现,目色沉沉,正准备冲近火堆里救人,胡三斤就指着被烧得只有框架的门里,背着人走出来的慕容歌大喊:“陈叔,快,快,小姐出来了!”
陈权拉了一把在门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青菱:“去,赶紧找个大夫过来!”
而自己则飞快的迎上去,从慕容歌背上扶下昏迷的张姨娘,慕容歌拼了命才将姨娘背出来,乍一脱手,浑身就失了力气,一下子软软的滑落到地上。
嘴里大口的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混沌焦灼的脑仁这才舒服一些。
青菱一边哭一边往外跑,却让赶过来的胡三斤拉住了手臂:“我去请大夫,你去照顾小姐!”
陈权是急慌了,所以没考虑到男女有别的问题。
慕容歌被青菱连扶带抱的弄到一侧没被火势波及的房间里,而张姨娘也让陈权抱到了房间里的卧榻上,慕容歌缓过来之后,立马扑到了张姨娘身上查看她的情况。
耳边传来陈权惊骇不定的声音:“七小姐莫要担心,张姨娘只是晕厥了,没有性命之忧。”
慕容歌水气氤氲的眸子里顿时燃起一簇怒火:“陈叔,这下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不管是马儿发狂也好,还
是今晚的离奇火灾也罢,都不是巧合!”
“七小姐的意思是……”
陈权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慕容歌嘴角浮上若有似无的笑容:“陈叔是奉命接我和姨娘入京的,我们若是有点闪失,陈叔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陈权听了慕容歌话,一时心头微跳,正要说什么,胡三斤就带着大夫进来了。
慕容歌和张氏身上均有大大小小的烫伤和擦伤,男女有别,张氏还是老爷的女人,陈权不便再留下,便咽下嘴里的话和胡三斤一起出去了。
青菱帮慕容歌和张氏分别检查了身子,又和大夫详细的描述了伤势,大夫对症下药,开了个安神养气的方子,又给了些药膏和绷带,教会青菱如何上药换药之后,这才收了诊金离开。
张姨娘的外伤不如慕容歌严重,但惊吓过度,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大夫也吩咐最好静养一两天。
陈权心下一万个着急,深怕不能在老爷规定的期限内到达,可是再急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慕容歌和张姨娘带病赶路,万一有个好歹他如何担待得起?
慕容歌心下了然,劝道:“陈叔,不如这样,你先骑马赶去离这最近的县城给父亲捎信,我和姨娘,我们四个随后,这样父亲也好早些了解情况。”
慕容歌等人现下落脚的小镇只有一个小驿站,养不起那些日行万里的信鸽,陈权一是心急,二是无法向慕容复说明原因,所以整日都急得团团转。
听慕容歌这般建议,陈权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
匆匆收拾行装,陈权便买了匹马准备提前上路了。
临走之前,慕容歌拉过胡三斤和他耳语几句,声音小得就是同在屋里的青菱也听不清说了什么,而胡
三斤听后一点脑袋,谨慎的应下,跟着转身追上了陈权。
——
衡阳城。
方通懊恼不已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搞不清楚为什么事情这么不顺,明明眼看就要成功的事,为什么一转眼就变了风向。
更胆颤的是,待会儿怎么向慕容华汇报为好。
一提曹操曹操就到,远远的,慕容华刚从外面的花楼回来,就看到自己贴身小厮方通神神叨叨的在自己门前打转,像是要进去又不敢进去,所以一直走上前退回来,走上前退回来,就他所见就来来回回了七八次。
“方通?”慕容华蹙着眉头喊了一声。
方通一个激灵转过身来,脚下虚浮,手指也有些哆嗦。
“大人回来了!”
慕容华蹙起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闻言“嗯”了一声,奇怪的看了方通一眼,眉头又蹙了蹙,抬脚准备进屋。
昨晚消耗过度,今日得好好休整一下。
方通本来想回话的,看慕容华如此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有点犹豫难决。
没等他想好,慕容华似突然想起什么,猛的回头,阴鸷的眼睛盯着方通:“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别跟我说又失败了,敢说没成就先给我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方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不是小的不尽心,实在是这事儿有点悬啊!”他一边哭一边难过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上次打的伤还没好呢!
“滚!滚下去领了板子再来解释!”慕容华睡眠不足,自然脾气便更阴沉了。
方通委委屈屈的退下去,慕容华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想了想,还是甩袖进了屋子,由着丫鬟脱了衣服,然后扑到床上睡了过去。
不就是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嘛,不急。
慕容华睡得轻省,方通却是挨了打也不敢有半分怠慢,每个时辰都在听那边传来的消息,慕容歌一
行人走到哪儿,在干什么,任何一个动作都不敢忽略。
当听到他们身边最厉害的护卫离开之后,方通是又惊又喜,顾不得刚挨了板子屁股开花的疼痛,就一瘸一拐的要去给慕容华汇报这个好消息,以期戴罪立功。
他到门前的时候,慕容华刚醒来,丫鬟在一旁伺候他吃午饭。
瞧见方通不利索的样子,慕容华嘴边哼了一声:“还赶着来找死啊?”
方通撅着屁股痛苦的伏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力,确实该死!但是,死之前,我必须告诉大人一个好消息……”
“哦?”慕容华停下咀嚼的动作,望过去:“什么好消息?人死了?”
方通本来信心满满的神色一下子又蔫了下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人,是这样的,那个老爷派的很厉害的暗卫不知为什么和他们分开了,据说要到抚宁县才汇合,离了他,我们要下手不就方便多了嘛?”
方通脑门上隐隐有汗渗出,一方面的疼的,另一方是怕的。
他家少爷……哦不,现在是大人了,脾气一向阴晴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真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有人帮着出谋划策,他又何必多费脑子。
慕容华停下筷子,挥手让丫鬟撤下席面退出去,这才喊了方通进去,关上门好一阵商讨,末了,只见慕容华脸上扬起笑容,拍了把方通的肩膀,笑道:“好,这个主意好,这次由小爷我亲自去,看她还能插翅飞了!”
——
慕容歌当然不知道慕容华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怕。
就怕他不来呢。
而当天及当天下午确实没有任何动静,慕容歌心里明了,这是觉得他们有了警惕,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等他们疏忽放松的时候,继续卷土重来
。
休息了一下午,晚上又安安心心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张氏的精神果然就好多了。
慕容歌略一思忖,也不准备在镇上多做停留,吩咐胡三斤套好车马,一行四人不急不缓的朝北继续走,下一站,就是和陈权说好的抚宁县。
这一路过去人烟稀少,山路崎岖,树林茂密,听说附近的乡民还曾受过山贼侵袭,对于他们这个三个弱女子,一个残疾人的队伍来说,确实容易有危险。
考虑到张氏受不住劳累,所以车马走得很慢。
就像是故意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午后,阴霾的天空终于有了一丝曙光,驱散了山间遮天蔽日的大雾。
慕容歌靠着枕头在车上看闲书。
张氏精神不济,总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这会儿刚巧醒着,倒了杯热茶捧在手中一边喝顺便暖手。
感受到车子的晃动越来越厉害,张氏指了指书本又指自己的眼睛。
慕容歌明白她的意思,是让她别在摇晃的马车上看书,会伤眼睛。
慕容歌含笑放下书籍,眼前的光线蓦然暗下来,慕容歌掀帘看去,发现他们已经进了一个峡道,两旁高密的树木将阳光遮住,所以光线一下子阴暗了好多。
正要收了脑袋回车厢,幽静的山谷前方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除此之外,还有兵器碰撞声,以及高低不一的吆喝声。
来人大声喊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胡三斤被迫停下车,那些声音也转眼就到了眼前。
二三十个身穿毛皮短打的,拿着大刀的劫匪拦住了慕容歌等人的马车,其中带头的那位用黑巾蒙着面,眼神阴沉,他一挥手,后面的人便停下了叫喊。
然后一个助手似的人赶马上来,举刀就直指胡三斤和青菱:“马车上坐的什么人?给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