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天生早慧，一向骄傲，可面对现在的局势，他却只感觉到无力。
司翎渊眼里泛着一片痛苦之色。
“外公，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他真的很累了。
一边是盛芸芊，一边是家族……他夹在中间，这么久……
这段时间回京之后，他已经为世家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了。
世家这边动手太快，一下子便已经走进了死路。
而京城上下的兵马，却完全握在盛芸芊的手里。
只要盛芸芊想，随时都能打进京城……
“你累了？”
萧浱风冷笑一声，目光阴沉的说道：“渊儿，如今若不拼死一搏，所有人都要为你的懦弱陪葬！你从小到大……不管是司家还是萧家，都为你尽心了，你以为你现在的位置究竟是怎么来的？！”
“外公，我能怎样呢？”
司翎渊垂着眼帘，一脸倦怠的看着萧浱风。
“长公主手握重兵，里里外外的兵马能把京城推平了，外公觉得我能怎么样？我现在去清和，跪下来求长公主倒戈太子殿下？”
他是懦弱，他是无能……
可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皇帝陛下早有安排，从盛芸芊开始往上爬的那一刻开始，皇帝陛下便已经将京城上下的兵马全都或真或假的递到盛芸芊手中。
他就只是一个人而已，他能凭空让盛芸芊手里的那些兵马消失么？
司翎渊说这句话虽然是反讽，但萧浱风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看向司翎渊。
“渊儿，你与长公主是夫妻，长公主并没有同母兄弟，即便是与靖王交好，可终归也是隔着一层的，你……”
“外公，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司翎渊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浱风，似乎是没想到他一向睿智的外公竟然能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
“你与长公主是夫妻，现在长公主又身怀有孕，即便是长公主不倒戈太子，只要她置身事外，靖王便没有胜算了。”
“外公，皇后娘娘害死了她的生母！她的生母啊！您仔细想想，长公主有可能让太子继位，让皇后坐上太后的位子么？”
盛芸芊对付世家，不单单是为了报仇，更重要的是为了自保。
皇后曾经谋害过宸贵妃，如今皇帝陛下在的时候，她动不了盛芸芊，可一旦皇帝陛下驾崩，太子登基，皇后必然是会第一个对盛芸芊下手。
只要盛
芸芊死了，当年宸贵妃的死，就再也没有人会追究，就永远随着死去的人深埋于地底了。
更重要的是，盛芸芊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知道，只要太子登基，她就绝无活路可走。
在这样的情况下，盛芸芊怎么可能转而扶持太子？
而司翎渊，也不会去向盛芸芊提这种要求。
在看到司翎渊惊讶的神情之后，萧浱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外公老糊涂了。”
萧浱风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对司翎渊说道：“渊儿，外公知道你对长公主的情意，但如今不是讲儿女私情的时候，你若是因为长公主而心软，那你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还有外公、舅舅……都会搭上性命，就算是外公求你……”
闻言，司翎渊觉得无比讽刺，但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良久之后，他用淡漠的目光看着萧浱风说道：“既然知道会搭上性命，你们为何要这样做呢？”
明明知道是冒险的事，又为何去做？
现如今太子监国，世家的确是掌握了朝廷。
可是兵马却早就已经掌握在了盛芸芊的手里。
司翎渊隐约觉得，世家的失败，只是时间问
题。
但在这样的关头，却是绝不允许失败的。
一旦失败，付出的就是无数鲜血和九族的性命。
听了司翎渊的话，萧浱风的脸色变了又变，甚至脸皮都在抖动着。
而司翎渊只是注视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过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萧浱风直接站起身来，冷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世家荣光延续百年，理应昌盛万代，可是历代盛元皇帝在坐稳了皇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压世家……可世家的尊荣，都是用命换来的，当年世家扶持高祖皇帝开国之时，他皇家怎么就不说世家祸国了？！”
世家自然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世家。
当年高祖皇帝出身武将，以战覆灭前朝，开国称帝之时，难免遭到天下文人指摘。
有道是乱世武，盛世文。
高祖皇帝手下的那些武将就算是再怎么能打仗，治国的也都是文臣。
因此那时候便有文人，率先领头扶持高祖皇帝。
而高祖皇帝也为了打压自己手底下那些功高盖主的将领，重用文人，这才有了后来的世家。
从一开始的时候，京城世家有十姓，后来随着历代皇帝一再打压，只剩下了如今所谓的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也被迫只能抱团取暖。
如果世家不挺而走险一把，那等到三皇子登基之日，便是世家彻底湮灭之时。
司翎渊极少见到萧浱风这样。
在司翎渊的眼里，萧浱风一直都是一位极为严厉的长辈。
但因为萧浱风长在世家，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矜贵，喜怒不形于色，也从不肯轻易动怒。
但在此刻，他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司翎渊是真的很难想象，在权势面前，即便是已经身处高位一辈子的萧浱风，也丧失了理智。
“外公，我真的没有办法。”
司翎渊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这种时候，您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没有办法，京城之外的兵马都摆在那里，西北的沈书筠，也是长公主那边的人，一力降十会，这种时候我又能做什么呢？”
萧浱风脸上依旧带着怒气，但听了司翎渊的话之后，却也沉默下来。
司翎渊说的没有错，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
萧浱风叹了一口气，“渊儿，你即便是不想管别的，也总该想想你父母以及阖族的性命，长公主并非仁善之人，靖王更不是，你应该想明白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