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德妃都已经将话明明白白的问出来了，她怎么能不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
刘德妃轻声说道：“陛下不过是让臣妾来问娘娘几句话罢了。”
说到这里，刘德妃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娘娘，当年宸贵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何必明知故问呢？”
皇后冷笑一声，“是本宫杀的又如何？温氏已经死了，即便是他将本宫抽筋扒皮，温氏也回不来了！”
“娘娘……”刘德妃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来。
她是在皇帝陛下未登基时，便已经在王府里伺候的老人了，对当年那位宸贵妃自然是记得很清楚。
那温氏虽然实在美貌，又有宠于圣前，但却并不是什么聪明又有野心的人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愚蠢，而且还没有家族支撑。
这样一个女人，再受宠又怎么样？
皇后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何必去做那种事？
“你不是为陛下传话的么？”
皇后勾起唇角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那本宫就与你说明白，你也好回去说与陛下听！”
说完，皇后坐回到主位上，慢悠悠的说道：“当年温氏在临产之际，便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
……是本宫送了她最后一程，她说是她抢走了本宫的丈夫，她不怨本宫，她只求本宫能放过她的孩子……”
在说话的时候，皇后的思绪隐约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宫中的老人都说，女子有孕，最是损伤容颜，可温氏却依旧美丽得惊心动魄。
那时候，那个一向愚蠢的温氏，一双眼睛透彻无比，仿佛是能看透一切。
她说是她的错，至死都是那么善良而愚蠢。
这样的人，即便是那时候不死，在深宫之中，也是活不下去的。
刘德妃其实早就料到了宸贵妃的死和皇后有关系。
毕竟当年在宫里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她没有做过，究竟是谁做的便可想而知了。
于是，刘德妃又紧接着问道：“陛下查了当年之事，宸贵妃生下的，并不只是长公主，而是一对龙凤双生子，小皇子呢？”
“小皇子？”
皇后脸色稍稍的变了变，但是紧接着说道：“当然是死了！陛下对那个女人如此疯魔，难道本宫会让她的儿子活在世上么？”
听到皇后的话，刘德妃的眼神变了又变。
她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皇帝陛下对长公主的宠信。
如
果当年宸贵妃真的生下了一位小皇子，并且还能养大的话，谁也不敢保证，皇帝陛下会不会就这样直接将皇位给了宸贵妃的儿子……
于是，刘德妃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对着皇后躬身行礼。
“臣妾该替陛下问的，都已经问完了，臣妾该去向陛下复命了，臣妾告退。”
这句话一出，皇后彻底忍不住了。
“站住！”
刘德妃平静的转身，“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说道：“陛下……便这般不愿意见到本宫么？连这种事，都要你来问？！”
她其实对皇帝陛下，也从未有过什么真情，说到底无非就是夫妻情分罢了。
她从来不在乎皇帝陛下有多少妃嫔、有多少儿女……但她终归是有世家嫡女的骄傲。
皇帝陛下这样的态度，简直是让她难堪至极。
刘德妃目光平静的看着皇后，叹息一声。
“娘娘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么？”
皇后在彰德殿里这么多年，理应什么都清楚才是。
有些话，即便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但只要是没有说出来，大家脸面上自然是都好看。
可若是说出来了，那便没什
么意思了。
皇后唇角抖了抖，彻骨的羞辱感从升腾至全身。
“温氏……不是本宫害死的！而是陛下自己害死的！温氏那样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女人，却专宠于后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她本就该死！若非是陛下对她宠爱太甚，她也不会死！”
这半句话，皇后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出来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恨极了温氏，但时至今日想起来，她却又觉得，温氏其实没那么可恨。
温氏专宠而不跋扈，她没有野心，也没有算计。
从头到尾，温氏的一切，其实都是皇帝陛下强加给她的。
想到这里，皇后闭了闭眼睛，心中觉得愈发嘲讽。
刘德妃目露遗憾的看着皇后，缓缓说道：“娘娘，你失态了。”
闻言，皇后先是浑身一僵，随后极为仔细的将自己脸颊边垂落的一缕发丝拢到了耳后。
一转眼，她又是那位尊贵而体面的皇后娘娘。
她一生将名利看得那样重，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刘德妃低声说道：“其实……从许久之前，长公主殿下便已经在调查当年宸贵妃的死了。”
“什么？”
皇后稍稍惊了一下，但
是很快便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德妃叹息着说道：“到底是娘娘小瞧了那位长公主啊，即便她瞒着陛下调查此事，可血衣卫本就是陛下的人，陛下难道能不知道么？有些事，从前的时候陛下还能视而不见，可若是长公主开始调查，娘娘觉得陛下还能视而不见么？”
皇后周身一震，很多事，她仿佛到现在才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
刘德妃低垂着眉眼，“当年宸贵妃过世之后，陛下可就只有长公主这一点念想了，先前长公主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大家装聋作哑，这日子也能过下去，可如今长公主知道了……陛下但凡是还顾惜着长公主，就必然要为长公主将路铺平。”
宸贵妃的死，对于盛芸芊来说，那是血债。
一旦事实揭开，那盛芸芊与皇后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先前皇帝陛下未曾查过此事，是为了盛芸芊，现在重新调查此事，也是为了盛芸芊。
而现在这般境地，盛芸芊也未必没在其中出力。
毕竟从表面上看，她什么也没做，但总归一切都是由她而起的。
“哈……哈哈哈……”
皇后想明白了一切，笑得癫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