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18章 父子相见

    长林主街最好的客栈内。

    “长岸给表叔请安,表叔这两日可还习惯?”

    王长岸毕恭毕敬,跟他表叔季羡人弯腰问安。

    “咱们用不着拘那礼,你爹他那是怎么回事?我本打算你们先叙了天伦,今日登门一叙的,就听杨义说生了意外。”

    杨义是季羡人的随从。

    懂些花架子功夫,又会来事,他平日出门,不管远近,都喜欢带着他。

    长岸对此事羞于启齿,正不知如何开口。

    他这个表叔这么长时间处,自来知道他有些读书人的清高,等他开口又要耽误时间,索性主动提了。

    王长岸越发觉得亲爹跟表叔一比,真真是差之千里,云泥之别。

    面带赧色:“本不愿表叔这样费力周旋,只是家里底子太薄,唯一能指望上的人脉也只有表叔而已。”

    “我知道,你这孩子,跟表叔有什么不能说的,咱家一直是将你当亲儿子看待的,你家里什么情况我最清楚。”

    季羡人安慰他,面色又凝重起来:“只是这事确实有些难办,且姚大人不知道有没有事,怕到时牵连到我们。”

    “长岸知道,这事说到底,都怪我爹拎不清,才惹出这许多麻烦。”

    “且等我先联系些人问问看,到底有没有法子。”

    王长岸感激地郑重拜过。

    自去镇府递纸先见王富贵一面。

    里面递话出来说不能见,他老子是二进宫,情节严重,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去见面。

    王长岸只得打点些银子

    ,才使得人松了口,让他进去,由人领着往牢房简短见上一面。

    领他进去的人到了一片牢监处呼喝道:“王富贵,有人来看你。”

    长岸见角落里有个人垂着头,佝着背颤巍巍起身,身型跟王富贵很接近。

    给他的感觉有点陌生,迟疑着叫了声:“爹?”

    污秽的乱发遮了那人半张脸,对方含糊着低低地应了声。

    王长岸没听清,又叫了一声:“爹,是你吗?”

    里面又应了声“嗯。”

    他这才确认了,压着气道:“你过来一些,那么远怎么说话?”

    “就在这说吧。”

    王长岸狐疑道:“怎么了,怎么不抬头看我,过来我这边,你躲什么?”

    同牢房另一个角落里传出不怀好意的桀桀怪笑:“怎么了?没脸见人呗。”

    他眉峰一跳,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眼神锐利疾射至王富贵处。

    “怎么回事?”

    那身影不为所动。

    王长岸气极,往方才出声的角落摊开手掌,露出一把铜子:“去,把他弄过来,这个便是你的。”

    角落里一道贪婪的目光掠来,隐隐带着戾气。

    王富贵猛地抬头,双目圆瞪,焦点落在他的手掌心。

    又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垂了下去。

    骂道:“你钱多了烧的,这一把铜子你实在没地花,给你老子也行。”

    然而王长岸已经知道为什么他不肯过来了。

    一夜之间,他爹的脸上多了一块打眼又丑陋的烙印,新伤未结痂,鲜红得吓

    人。

    王长岸不知怎的,喉头滚了一下,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之意,难忍得很。

    与之同时,另一角落里的人已如饿狠了的鬣狗,扑了过来。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在他呆愣之际,出其不意地抢走了那把铜子。

    紧接着,不等王富贵有任何反应,一把将人放倒。

    再拖拽着将人弄到了王长岸跟前。

    隔着牢房的严密结实的栅栏,道:“银货两讫。”

    又缩回他独占的角落里去了。

    王长岸没心思理他,见他爹又要往后退,急忙一把扯住,道:“躲也没用!已经看到了。”

    后者发出沉闷的一声痛哼,脏发遮脸,好一会没开腔。察觉到哪里不对,长岸扒开他覆面的脏发。

    脸上那火烙之印就这么赤裸祼展示于人前。

    还有他那张开头怪异的嘴,两边各一条长长的明显血线。

    “怎么回事,他们用刑了?”

    方才拿了铜子的人代他答道:“那张嘴可不是,我作证,进来前就已经有了。”

    王富贵在儿子面前,彻底撕开了遮羞布,羞耻得不行。

    索性破罐子破摔,自己将余发一掀,怒道:“又怎么样,我是你老子,你还敢轻视我不成?”

    王长岸一阵悲凉无力,“到底为什么非得要弄成这样,你以为表叔找一趟关系是容易的事吗?你每日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劳作。家里,家里推给娘亲,外面,外面又要招惹事非——”

    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你知道表叔一届

    商贾之身,要找那个姚大人,得托多少关系,要花多少银子?!”

    他老子被他吼得心下发颤,又想到自己才是老子,做老子的威严不能侵犯。

    遂瞪起眼暴怒压制:“那有怎么了,他无儿无女的,不给我们花给谁花?你个臭小子搞搞清楚,我才是你爹,读几年书,连爹都不认识了?”

    王富贵骂骂咧咧,呸了一声。

    “没心的东西,白眼狼!去读了几年书,连老子都不知道是谁了?别的我不管,你快点去叫你那表叔,先将老子弄出去,这里的人收了别个的好处,要搞死我!”

    王长岸想叫他小声点,在牢里别发狂,好少受些罪。

    未张口,守在这里的两个狱卒就过来催赶:“时间到了,快走!”

    他从怀袋里摸了摸,今日没想到见面这么难,出来时带的银子不多,打点过前头,已经灿剩多少银子了。

    但他在省城跟着季羡人见过些世面,知道这些人是不见银子不罢休的。

    将怀袋里的一点余银尽数掏出,悄然递上,赔着笑脸小声道:“两位大哥哥帮帮忙,我再和他说两句。”

    狱卒抛起那点银子掂了掂,有点压手,才松口道:“快些,不然上面知道了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一定,一定。多谢通融。”

    王长岸回到栅栏边,背对着狱卒们,压低声音:“我再交待两句。第一,不管他们做什么,把态度摆正了,别再发狂,不然受苦的

    是你自己。”

    他老子梗着脖子不应声。

    “听到没有?!”长岸加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