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是墨北晟最难受的一段日子，他以为之前清颜的身份被揭穿之后，没有清颜在身边的日子是他最痛苦的，却没想到如今每天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明明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总是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墙，这种陌生感几乎逼疯了他。
他知道她这几天孕吐得很厉害，他特意让人去第一楼找到了程佑阳，甚至和他学了几道简单的小菜，墨北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这一双手除了执剑拉弓，竟然还能做菜，连程佑阳都夸他有做菜的天分，虽然学的几道小菜都十分简单，但是味道却已经有七八分相似，而程佑阳最拿手的清粥，墨北晟做得似模似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可惜，‘沧雪阁’的侍女却告诉他，颜夫人勉强吃了一些清粥小菜，没过多久又都吐光了，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都吃不下，只几天就瘦了一圈，他远远地看着她坐在窗台边看书，却是许久都未曾翻过一页，她其实，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这般惬意吧？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其实，也是想他的？
最后束手无策的他想到了姬羽，虽然不知道姬羽和清颜是怎么认识的，但是他知道她和姬羽是好朋友，虽然清颜那一次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到了姬羽，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提到姬羽时语气里的欢快，所以他派人去找了姬羽，却没想到她竟然来了京城。
他
说的十分简单，姬羽却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听懂了他言语中的请求，也要求他的交换条件，墨北晟甚至没有半分犹豫地答应了她的条件。
在他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只有清颜，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消瘦下去了。
墨北晟站在门边，静静地望着清颜，一言不发，耳边不断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每响起一句，他便觉得心疼一分，这个固执又倔强的女子，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搂进怀里。
“将军…”清颜皱着眉头，很不喜欢墨北晟这样的眼神，仿佛能将她看透，她颇有几分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为什么不告诉我？”深邃的眼神里，仿佛荡起了涟漪，“为什么宁愿让我误会，也不肯告诉我？”
“我…”清颜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骄傲，她那微薄的自尊心让她不愿卑微地解释，祈求他的原谅，她讨厌这样懦弱而卑贱的哀求，她曾经试过那样的卑微，却最终被伤得体无完肤，她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让人有机会这样伤害她了。
“要不是姬羽，你是不是打算就一直和我这样下去了？”墨北晟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到她的身侧，将她的手放入手心，“是因为我不值得信任么？所以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不是。”清颜否认地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发现墨北晟
惊讶地望着她，顿觉尴尬不已，忙不迭地解释起来，“不是你不值得信任，我只是…已经不敢再相信谁了。”
这样的话，若是换做从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可是这一刻的她，面对着他满是宠溺柔情的瞳仁，竟说出了心底真实的想法，她真的，再也不敢相信谁了。
她以为墨北晟会生气她的不信任，却没想到他只是重重地又叹一口气，握了握她的手心，“我知道，皇上曾经把你伤得很深，他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甚至还利用了你的感情，可是颜儿，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在过去里？”
清颜难堪地偏头，她并不想和他讨论她和上官泽的事，那是她心底的伤，也是她的耻辱。
“颜儿，我其实很嫉妒皇上，因为他曾经拥有过完整的你，真实而无畏的纳兰清颜。甚至于他那样伤害了你，却依然在你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不管是爱还是恨，你都永远不会忘记他，因为在你最单纯最无邪的时光里，是他陪在你的身边。”清颜似乎想反驳什么，墨北晟却抵住了她的唇，“让我说完这些，也许过了今天，我不会再有勇气对你说这些话。”
她点点头，安静地望着他，这也许真的是第一次，感觉这么靠近墨北晟的心。
“皇上的辜负和伤害让你对感情变得迟疑不安，你害怕再次被伤害，所以你迟迟
不敢付出，你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一再确定我的感情，衡量你该付出多少真心。颜儿，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喜欢的人是你，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就立在我的面前，我也会喜欢你。”墨北晟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轻柔淡漠，压在清颜的心上，“颜儿，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也会不安，也会没有安全感，你明明人在我怀里，灵魂却仿佛总是遥在天边，我抓不到也看不透，这让我很茫然。我努力地靠近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尽力去做，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快乐的纳兰清颜。”
他们之间，从没有过这样的坦然。
“对不起，是我…”清颜抬起头，莞尔一笑，“是我太娇气了，你不过说了几句，我就和你置气。”
她的敏感总是让她患得患失，即使他误会了她，她也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她其实不是不屑解释，而是怕解释之后他仍不谅解。
纳兰清颜，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以后，可以和我生气，但是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墨北晟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语气轻柔地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宝宝，是爹的错，不该让你娘不高兴，害得你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吧？”
这么一句孩子气的话，将悲伤落寞的气氛一扫而空。
“我哪有。”只可惜这句话，底气不足，她知道自己的心情影响了
食欲，却始终没有胃口，她也无可奈何。
“落霞，把东西拿进来。”墨北晟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落霞立刻推门进来，将香菇鸡粥盛了出来。
“来，尝一尝为夫的手艺。”墨北晟拿起小碗，舀乐一小口轻轻吹凉，才送到了清颜的唇边。
清颜面露诧异，尝了一口，顿觉熟悉，她望着墨北晟手里的香菇鸡粥，若有所思，这个味道她昨天似乎尝到过，她本还想着程佑明的手艺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如今她才焕然大悟。
“这几天的东西，都是你做的？”清颜问得支支吾吾，颇有几分不相信的表情。
“今天是爹亲自喂你哦，你可要给我点面子。”墨北晟没有回答清颜的问题，反而一本正经地对着她的小腹说话，只是耳际微微有些泛红，像是被人抓了现行似的。
不再需要他的回答，她也已经知道了，她只觉原本一碗普通的香菇鸡粥，顿时鲜美无比，让她食欲大增。
“看来是个女儿呢，跟爹比较亲近。”墨北晟喂完一碗粥，满意地对着她的小腹说道。
“…”她其实更想要个儿子，一个像墨北晟的儿子。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他们俩可以决定的，清颜安心地伏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做到。墨北城望着怀中的女子，在心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