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墨北晟都是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扶着他喂他喝药,又有人一直在给他的头上换帕子擦汗,原本火热滚烫的身体也舒服了许多。
他睁开眼,看到身旁趴着一张陌生的脸孔,很年轻,透着几分秀气,睡颜乖巧安静。他眨了眨眼想了想,才依稀想起昨日见过,叶尹让他留下照顾自己,好像叫夜歌。
看这架势,昨夜自己恐怕是发烧了,他该是照顾了他一整夜,长长的睫毛也遮不住发黑的眼圈,墨北晟无声地叹息,如今的身体果然大不如前,在京城呆的太久连身子都娇气了起来,只是受了些伤竟然还发起烧来。
他只是微微一动,身侧的夜歌便醒了,只见他迷茫地环视了一圈,才清醒了过来,瞧见墨北晟醒了,欣喜地淡淡一笑,明亮的眸子闪了闪,立刻爬起来去一旁倒水,小心地扶着墨北晟坐起,服侍他喝水。
“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墨北晟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略带沙哑,不过他的脸色确实比昨日好了许多。
夜歌只是摇摇头,微微一笑,将杯子放到桌上,转身跑了出去,墨北晟见状,才想起来昨日好像听说他不会说话,不
由得有些惋惜,这么个漂亮的少年,竟不会说话。
一会儿工夫,夜歌便端着清粥和汤药走了进来,指了指清粥,墨北晟点点头,睡了这么久,确实有些饥肠辘辘的。
墨北晟不太习惯被人服侍,但是他这次受伤非比寻常,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便是日日精神不济,完全使不出力气,他也只好由着夜歌一口一口地服侍他喝粥。
不只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他竟觉得这粥比平时美味了几分,还透着几分淡淡的清香。
“帮我把奕云唤来,我有事吩咐他。”墨北晟边喝药边对夜歌如是说道,接触到夜歌不赞同的目光,他下意识地解释,“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已经好了许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解释这么多,这个年轻人不会说话,但是却有一双极为灵动的眸子,而墨北晟发现自己,竟然能读懂他的意思。
夜歌皱了皱眉,随即点点头,拿出帕子小心地为墨北晟擦拭唇角,见他神情一怔,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暧昧,胡乱一擦便收拾碗碟离开,去唤奕云,然后便留在门外等候差遣。
“将军,你醒了?”奕云松了一口气,见将军的脸色就知道他
已经好了许多,顿时心中轻松不少。
“淳于封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墨北晟关心的是敌军情况,以他对淳于封的了解,此人甚为谨慎,得到他重伤昏迷的消息,未必会像别人那样趁虚而入,反而会反复推敲消息的可靠性,像他这样的人是极为多疑的,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如将军所料,淳于封派了不少探子,想要打探将军的消息。”他十分佩服主子的心思,竟然将淳于封的心思算得分毫不差,不得不说,高手过招,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墨北晟点点头,之前三战紧锣密鼓,即使两战告捷,他们的伤患也逐渐增多,双方都需要时间休整,尤其是靖军,太需要时间喘口气了,而墨北晟则用自己的伤重昏迷来了一招虚虚实实,以淳于封的谨慎,必定担心这是他的诱兵之计,自然不敢轻敌,只能暂且按兵不动,继续观望。
“如今淳于封回来了,之后的仗就难打了。”奕云担忧不已,将军重伤未愈,夏将军虽然经验丰富,足智多谋,但是淳于封的奇招百出,却是防不胜防,靖军的前景,着实让他忧虑。
“朝廷那边没有消息吧?”墨北晟沉吟一声问道。
“
他们可是闹得不可开交了,不过皇上的态度并不明朗,属下认为皇上还是想搓一搓西淳锐气的。”奕云想了想,又说,“但是皇上始终不表态,意味着有更多的变数,将军还是要小心防范才是。”
墨北晟轻轻咳了几声,复又说道,“那个随军的小武,寻个理由把他打发了吧。”
“他?他不是欣侧妃的人…”奕云猛然收声,明白地点了点头,原来将军早就知道这个小武是欣侧妃留在将军身边的眼线。
“雨彤…”墨北晟微微蹙眉,“她不该,把主意打到军营里来。”
在府里,她怎么耍弄心机,粉饰太平,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军营里,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些阴谋诡计。
“是,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奕云点点头,旋即说道,“大家都很担心将军的伤势…”
“把实情告诉夏副将,他会处理妥当。”墨北晟沉吟一声,他对夏之宇的能力还是颇为信任的。
论带兵打仗,他兴许不如自己,但是处理这些问题上,他绝对更胜一筹。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琐事,直到墨北晟额际发疼,才挥挥手让奕云退下。
“那属下先出去了。”奕云转身离开
,墨北晟刚想闭目养神,便听到了营帐外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是奕云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关心,“你守了将军一夜,现在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过来好了。”
那边不知道给出的什么回应,奕云的语气似乎生硬了不少,“怎么这么固执,将军这边有人看着,你先回去吧。”
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在说话,但是墨北晟知道,另一个应该是不会说话的夜歌,他朝着外面沉声说道,“奕云,让夜歌进来吧。”
那个固执的少年身上,有几分熟悉的气息,让他倍感亲切。
夜歌掀开帐子走了进来,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他走到墨北晟的床榻边停住,一双清亮的眸子瞅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吩咐,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关心他。
“我要休息一会儿,你不愿意回去休息的话,就在那边的软榻上睡一会儿吧。”墨北晟指了指帐中的软榻,见他摇头,强硬道,“不愿意的话,就出去。我这里,不需要违抗命令的人。”
夜歌咬了咬唇,似有犹豫,抬头看了墨北晟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伺候他躺下,然后自己也躺到了软榻上,没多久,呼吸便绵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