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上,皇虚筌亲口宣布凰沾露溺水身亡,静贵妃和皇沾燊身染重病,现今正在宫内静养,任何人不经允许都不得进宫探望。
众人哗然,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在场官吏许多人都有去参加昨晚凰沾露的生辰宴上,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竟发生了怎么多事情?
静贵妃一台的全都全都倒了!
太子一派的固然是最开心的,可是逐渐回到朝上的二皇子一派张张脸却是怎么也拉不开了。
谁都认为皇虚筌这是为太子扫清绊脚石,将静贵妃膝下的儿女都连根拔起。
没有人会相信,昨晚还好好开生辰宴的凰沾露,会这么巧在自己生日当晚溺水,活活把生辰变成死忌!
而皇沾燊和静贵妃也会同时出事,要说染病,最有可能的是朝乐郡主才对,可朝乐郡主倒没传出染病,这最正常的二皇子和静贵妃倒是染病了!
众人所有人都怀疑另有其因,可是这会儿二皇子一派已经没有任何人能站出来了,二皇子等都不在早朝上,奇怪的是就连静贵妃的娘家人也都不插话,这样的情况很显然,二皇子败得彻底了!
他们这一派,也彻底完了!
皇倾箫和凰殇昔保持沉默。
皇虚筌的视线落向了廉丞相那边的他板着脸沉声道:“四公主失足落水,朕甚感痛心,后日的亲事,怕是再也没可能了。”
廉丞相连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道:“公主失足,微臣也深感痛心,这门亲事是犬子无缘,还请皇上不要介怀于心!”
皇虚筌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但是三公子的亲事是朕亲自赐的,如今却没成,朕……”
接下来的意思很明显,廉丞相接话道:“皇上,犬子尚且能耐还不足,皇上日理万机,如此小事就不劳皇上费心了,臣和郡主会处理好的!”
皇虚筌若有所思的点头,“不劳朕费心就好……这件事情,朕也希望丞相别让朕失望。”
廉丞相冷汗直冒,“是,臣定不会让皇上为臣的事情费心的!”
廉丞相怎会看不明白,皇虚筌这在警告他,昨晚的事情他也是在场的,凰沾露做的事情他也听到了真相。
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外泄,同时管好家中的那几张嘴,否则若是泄露出去,怕是会激怒皇上——满门抄斩!
廉丞相后背都要被吓出一身冷汗了,见皇虚筌犀利的目光终于不再看向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另一口气却是没能松开的,因为皇沾燊倒了,他的靠山没了,今后可要怎么过?
皇虚筌又交代了几句,对于立皇储这件事,却并没有开口。
可是谁都知道,二皇子不在了,这个紫荆国,将来必定是皇倾箫的,太子一派的人,到底是雀跃的。
早朝是在众多大臣们惶恐不安的心情中度过的。
纵使有人不相信皇沾燊会病重,但还是无可奈何,他们知道,自己官涯要到头了,聪明点的话,就赶紧告老还乡,这尚且还能
保住条命。
而现在,正是凰殇昔的机会。
下早朝之后,凰殇昔满脸心事重重的,皇倾箫在她身侧,侧过脸看她很多次,她都是这么一副完全没有反应的模样。
皇倾箫到底是笑出声来,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凰殇昔并没有回答,过了半响才后知后觉地答了句:“哦,想着早朝上的事情呢。”
皇倾箫失笑,温柔的嗓音继续传来,“昔儿,现在是个好机会。”
凰殇昔还是慢了半拍地点点头,说道:“对啊,的确是个机会……”
皇倾箫忍不住戳了戳她脑袋,凰殇昔这才慢悠悠的把自己的神找回来,这会儿说话都是没有那么轻飘飘有气无力了。
“嗯,朝中估计会有很多空缺的位置了,不论对谁都是个极好的时机。”
说完,她扭头过去面向皇倾箫,说道:“倾箫,你该不会不想将自己的人调上去吧?”
皇倾箫含笑,声线还是那样的好听,双眸温润似水,荡漾水纹清脆无比,“倾箫说过,昔儿想要什么,倾箫边给你什么。”
这一次凰殇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沉默着思考该从那里挖人过来。
反正命不久矣,倾箫想帮她了了心愿,那便坦然接受好了,反正,紫荆国还会回到他手里的,等她离开之后……
凰殇昔心绪又飘走了,她感到头上有些中,便伸手过去想将压住自己的拿下来。
可是当指腹碰到的时候,灼热的感觉令她立马回神,她蓦然攥住头上的大掌,语气急切:“倾箫,你是不是病了?”
皇倾箫淡笑,风淡云轻说道:“似乎,是病了。”
“看你的样子是没传太医了?”凰殇昔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是诚心气我?”
皇倾箫浅笑不语,看着她气急败坏地拽着自己走,心中,还是暖融融的。
看来昨晚的事情,她没有放在心上。
她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乎。
时间到了傍晚,凰殇昔趴在乾承宫后院里无聊地和倾箫送她的“小青”玩耍,等了好半天,才终于见到有个人影走路十分不正经朝这边过来。
凰殇昔听着脚步声,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对面的位置那人吊儿郎当地做了下来,瞥眼瞧见她手边的小青,顿时脸色都变了。
“你你你……你快把它拿开!”
似乎是知道自己遭到嫌弃,小青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盯向廉子兼,廉子兼的身子一直在往后缩。
凰殇昔抬手拿起小青,将它放到地上,小青欢快地蹦哒走了。
廉子兼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他瞪了眼凰沾露,坏脾气地说道:“也不知道你那都是什么嗜好,居然喜欢玩蛇?人家哪个小女家家的不是喜欢扑蝴蝶,就你是那么怪的!”
凰殇昔面色平静,“我让你过来不是说这说那的,说正事。”
廉子兼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住了嘴,刚想汇报情况,却听到对方说:“还有,我就是这么怪的,不怪你
也跟不了我了。”
廉子兼在心里暗自诽腹:坏女人!脾气怪!长得怪!什么都怪!
“哟,你的东西,还给你!”廉子兼将手里的东西抛回去,凰殇昔伸手一接,顺势将其套入自己手腕里。
廉子兼撇了撇嘴,“哟,你直接就带上了,也不怕我下毒什么的?”
凰殇昔面色不变,平静地说:“难道我要拿在眼前看一看吗?”
“……”廉子兼被噎住,这个女人堵死人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
“说吧,那我的镯子过去做什么了?”
廉子兼将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模样看上去十分的放荡!
“很快你就知道了,猴急啥!”
凰殇昔微微勾起了唇角,随即手肘撑着石桌沿,两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廉子兼,最近胆子长得可是越来越肥了。”
廉子兼忽然感觉背脊有阵凉嗖嗖的,吓得他立马直起了身子,“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正经?”
“你喜欢不正经的?”
廉子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举起两手投降,“老大,你这话啥意思,你明说吧,小的被您这么一说感到心里发毛!”
凰殇昔一声轻笑,随即下巴,声线骤然转冷:“我让你回去丞相府,不是让你当众和丞相府脱离关系,胆子挺肥啊,当众打脸,你丫小子是不是欠揍?”
廉子兼忙不迭摇头,“老大,这不是情急之下情绪一飙就上来了嘛,我也不想的!”
“哟,这么说还不能怪你了?”
廉子兼想回答不能,但是有种预感告诉他,他若是这么说的话,估计待会儿他就不能竖着走出乾承宫了。
“不……也不是……我有那么一丁点的错吧!”
“嗯?”
“一半……”
“嗯?”
“全部责任在我,是我的错,我全错了!”廉子兼咬牙切齿。
“若不是我后来替你圆场,你要怎么替我完成任务?”凰殇昔将手收回去,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怕啥,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打好装备了,不然我也不敢来见你你说是不?”
凰殇昔抬起脸,非常不留情面地“呵呵”了两声。
这两个字在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欠揍呢?廉子兼心里窝火,还是忍不住将事情抖出来了,“切,跟你说你还不信我,非得我把事情,我拿你拿头发和镯子干了一场大戏,让老二和老三彻底闹僵了,这兄弟二人翻脸了,好处最大的就是我。”
“说清楚。”凰殇昔不平不淡地说。
廉子兼哼了一声,“你是没看到老三在昨晚那双眼啊,恨不得粘在你身上,我呢,就稍稍做了点坏事,把你的东西放去了老二房里,
通知老三过去,老三将东西翻出来,然后跟老二大闹了一场,还把老家伙闹了过来,你没看到啊,丞相府吵得有多厉害,要不是你催着我赶回来,我才不会放过这场好戏!”
廉子兼说完,脸上还有些遗憾,余光瞄到凰殇昔那张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他不乐意了,“你咋啥表情
都没有?”
凰殇昔慵懒地挑眉,“我该给出什么表情?”
“好歹幸灾乐祸一下!”廉子兼十分不厚地笑。
凰殇昔扯唇扬起一抹冷笑,“廉子兼,我告诉你,这一次我暂且放过你,若还有下一次,违抗我的命令,我立刻就把你扔了!”
廉子兼顿时啥感情都没有了,一巴掌拍到桌面上,但气势很弱,还没说话就让凰殇昔接了过去,“怎么,你有意见?”
廉子兼心中愤愤不平,也有不甘,却只能弱弱地摇头,“知道了,没有下次。”
“那就好。”凰殇昔皮平静地说完,将两只手搁在石桌上。
廉子兼撇着嘴,随意拔起一根草叼在嘴里,脸上写满了“我有怨言无处发”的字眼。
凰殇昔知道他心里愤愤不平,想了下,到底没有劝他什么,“廉子兼,你还有一个任务。”
“什么啊?”廉子兼没好气地说道。
凰殇昔沉默片刻,说道:“今日早朝上皇帝说的事情你也知道。”
“知道啊!”廉子兼痞里痞气地将腿翘了起来,“又怎么了?”
凰殇昔沉吟着,会不会把太多时间都交给他了?
廉子兼看出她的犹豫,正愁气没地方撒呢,他扯开嗓门说道:“有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放屁都比你痛快!”
凰殇昔:“……”这小子欠收拾。
“好吧,本来不想交给你的,既然你怎么想干,把我只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不日之后会有很多官吏告老还乡,而我呢,需要在朝廷有一支我自己的势力,所以,你懂的。”
话音刚落,她就站起了身,经过廉子兼身边的时候,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廉子兼,辛苦你了,找好后拿过来给我过过目。”
凰殇昔的身影已经消失,可廉子兼还是保持这张大嘴巴的目瞪口呆状,嘴里的草根掉下来了也浑然不知。
等他从这个刺激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猛然转身,可哪里还有凰殇昔的身影。
“喂!你给我回来!你这样我会挂的!”
回应他的是嗖嗖的凉风。
廉子兼像被抽了气一样跌坐在石椅上,方才在气头上,没联想到这事,哎呀妈呀,二皇子病重,那么二皇子一派的大多都会走了,凰殇昔的意思就是她要填补这些人,然后寻找人才这个任务就交到了他的头上!
哎呀妈呀我的老天呀,这么多的一群人他往哪里找啊?掐死他也找不到这么多人啊!
一巴掌忍不住就拍到了自己嘴上,你大爷的,让你多嘴,让你乱说话!这下好了!
这不是想累死他吗?
女人啊女人!居然这么狠!
这件事情警告我们,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
特别是小气记仇的女人,分分钟能把你整死!
果然不出所料,就次日的早朝开始,皇虚筌就说有人告老还乡了,之后的几天,陆续有人以各种不同理由辞官,全都是皇沾燊的心腹。
皇沾燊的病,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买通宫女,确认了病重的消息,还
有宫女说不久人世了,于是乎,二皇子一派的几乎所有人请辞官。
皇虚筌一一批准了,如今早朝上空了近五十人,皇虚筌将这件事情交给刑部处理,让他们尽快填补空缺的人,随后下朝。
太子一派的人蠢蠢欲动,虽然皇倾箫明里说别打这块肥肉的主意,但还是有些官员为了自己这派的利益,将自己的人安放上去。
皇倾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得安抚自己这边的人,只要不过分,他可以选择看不见。
当然,早朝里也有不少新面孔,十几天之后空缺的位置基本填补了一般,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人选倒是不急了。
乾陵宫,凰殇昔带着琐玥来到大门前,琐玥正要上前说求见倾王殿下,守门的人一见是凰殇昔,立刻将门打开。
随即恭敬地说:“倾王吩咐,五公主求见不必通报,直接进去便可!”
琐玥迈出去的脚步收回,跟在凰殇昔的身后走了进去。
皇倾箫正在书房内,守门的侍卫见是凰殇昔,同样二话不说将门给打开了。
凰殇昔脚步微微一滞,琐玥在旁笑道:“主子,殿下对您可以无比的信任呢!”
凰殇昔笑得摇了摇头,迈步走了进去。
皇倾箫抬眼看到她进来,将手上的奏折和笔都放下,手肘撑在桌沿,他笑道:“昔儿怎么有空来倾箫这里?”
凰殇昔随便寻了张,不客气地坐下,随意答:“嗯……想你了。”
皇倾箫那双清凉幽黑的眸子微微一凝,转瞬即逝,唇边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昔儿也会想我?”
“当然会,怎么就不会了?”
“想倾箫什么?”皇倾箫眼中笑意和温柔夹在一起,变成了无上限的宠溺。
“就是想你啊,想你整个人。”凰殇昔好笑地回答。
她并不知道,她无心挑起的话,无心的回答,会在他心里扬起多大的波澜,近乎澎湃,还有狂喜。
“好啦,倾箫,说正事。”
“嗯。”他含笑答了句,此刻心里可是甜透了,有她说想他,什么都够了。
“倾箫,跟你借些人成不成?”她开门见山说,和倾箫她也不想饶什么弯子。
“做什么?”他双眸弯起好看的月牙形,这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她想的他不会不给。
凰殇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最近皇沾燊的人,基本都走了吧?”
“基本都走了。”
凰殇昔点点头,随即抿起唇瓣。
皇倾箫是什么人,见她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便知道了端倪:“你要对付他们?”
“对。”凰殇昔回答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既然都已经辞官离开了,为什么不能留下?”皇倾箫稍皱眉,似乎是对她的做法不赞同。
凰殇昔敛起眉,静默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我不打算把危险留下。”
只要皇沾燊没死,那些人便还有可能再回来,会这是忠心的人想为皇沾燊讨公道。
谁都知道皇沾燊的“重病”蹊跷,难保没有人会为他不要命。
皇倾箫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