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紫荆太后不再追究那件事,皇沾燊紧绷的弦总算是松开了。
毕竟太子和皇子的身份,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地位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他皇沾燊是有野心,想做太子想做皇帝,可是他和皇倾箫从来都是暗斗不明争的,隔着纱布在较量。
这会儿让皇倾箫直接说出来了,继续这个话题,他绝对讨不到好处!
皇倾箫眉峰微蹙,潋滟的唇瓣微微抿起,“您说的镇南一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场大臣都很清楚。
太后别以为是突发的水灾,哪怕此事不发作,不多日后,就算不是水灾,恐怕发生的事情会更加严重。
您若是不清楚镇南的事情,请别这为说辞。”
紫荆太后气得脸都绿了,皇倾箫这话是赤裸裸的羞辱!
在场大臣都面面相觑,他们就是因为知道镇南的情况,所以才不去的。
太子一派的大臣站了出来:“太后娘娘,镇南的事情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的,镇南百姓由于总是水源不足,便私自挖掘地下水,但是由于地面镂空严重,这一下雨,自然变成了先前的样子。
若是不下雨,那么再过一阵子,恐怕会更为严重,损失更惨了!”
随即,多数的人都在附和。
紫荆太后青一阵白一阵的,她面部表情已经扭曲成一团了,她不甘心地最后地垂死挣扎。
“那么……静贵妃的诡异发病情况又是怎么解释,凰殇昔,你别告诉哀家那是巧合?一次是两次是,那三次也是巧合吗?!”
皇倾箫唇瓣张了张,正要说,凰殇昔却暗地里扯了他一把,皇倾箫噤声,目光变回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凰殇昔掩嘴轻笑一声,紫荆太后眼皮一跳,直觉邪门。
“静贵妃娘娘,您也觉得您的病和昔儿有关?”
被点名的静贵妃抬起脸,这个事情她要装贤惠善解人意,以及懵懂,“这……本宫也不清楚,但是本宫觉得,你不会的。”
“哦?静贵妃娘娘倒是挺相信昔儿的。”凰殇昔意味深长道。
“因为本宫是你的母妃,你怎么会害你的母妃呢?”静贵妃笑容体贴善良。
凰殇昔点点头,没有再问她,话锋猛然一转,从平淡的口吻骤然变得如芒锋利,“昔儿不知道太后是为什么这么肯定就是昔儿过邪,令得静贵妃娘娘会抱恙,
她是谁?她不过是昔儿名义上的母妃罢了?与昔儿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与昔儿关系近的倾箫和父皇,身体健壮,一点事情都没有,倾箫甚至还在镇南的事情上立下大功,
与昔儿关系亲近的人昔儿不克,怎么偏偏就要克一个名义上无任何血缘关系的静贵妃呢?昔儿也很想知道。”
凰殇昔话语顿住,片刻之后,口吻更为的犀利,“还是说,静贵妃其实与昔儿有什么关联,因而才会如此呢?……比如说,昔儿的娘亲?”
静贵妃脸色蓦然一僵,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她所预计的走,全然让凰殇昔
牵到手里了。
皇虚筌目光如炬,直直落到了静贵妃苍白的小脸上。
“静贵妃娘,曾经与昔儿的娘亲见过面吧?而且,有不少渊源?”凰殇昔似笑非笑,语气已经近乎平缓了。
紫荆太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了,看着静贵妃,竟是不再说话了。
凰沾露皱眉冷声道:“凰殇昔,她是你的母妃,你说话注意点!”
“四姐姐,五妹妹说话很有分寸,你没看出来?若不是因为静贵妃也是五妹妹的母妃,这会儿,怕是五妹妹不会这么好声好气你居然还污蔑本妃,问她话了。”母妃?笑话!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凰沾露面上不悦尽显,隐隐有发怒的痕迹。
凰殇昔冷嗤:“我凭什么这么说?我不能说她跟我亲娘有渊源,那你们又凭什么说我不祥,说我是克她的?”
凰殇昔一步步走下去,走到静贵妃跟前,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是静贵妃的脸色肯定异常难看。
“静贵妃,您和昔儿的亲娘到底有什么关系,您自己心里清楚,您的病是怎么来的,到底会不会因为昔儿的到来,您想到了昔儿的亲娘,惦记她才病倒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凰沾露杏眸圆睁,正想说话,凰殇昔倏然转身,“太后,静贵妃,四姐姐,你们说昔儿不能这么说,既然都是只凭一张嘴说话,为什么就不能?
既然昔儿不能说静贵妃和昔儿亲娘有渊源,那你们同样也不能说是因为昔儿克她所知,毕竟,可能性有多种……我们谁也拿不出证据!”
静贵妃的脸色已经完全褪成白色,看不到一点儿的血色在内。
凰沾露也是紧咬牙关,这个时候不能说话。
“静贵妃,你闹够了没有!”戏剧终于要落幕了,皇虚筌终于可以再次将大局掌握在手内。
先前不能替凰殇昔说话,保持沉默,他就是担心紫荆太后会拿“因凰殇昔而对她不孝”老说辞。
口舌之争,素来就没有多少人能够赢得过她的。
静贵妃惶恐下跪,凰沾露也跟着跪了下来,琐玥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跪下来。
这会儿已经没有凰殇昔的事,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退到回去,只是往旁边站了站。
皇虚筌眉目见全然是严峻肃冷之意,不怒而威,自成一体,他睨向下方的静贵妃,沉声冷道。
“你在后宫闹闹,对付看不顺眼的人,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死性不改,偏生要找些惹朕不开心的东西出来闹,还不闹大就不乐意!
朕早便警告过你了不要针对五公主挑起一些事端,如今你竟教唆太后,公然在早朝闹事,看来,你是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静贵妃脸色惨白,嘴唇都变成了白色,“不……不是的,皇上,不是臣妾,臣妾没有这么做,臣妾什么都没有做,你想想,臣妾没有来早朝的,是您召臣妾过来的……”
“到了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皇
虚筌勃然大怒,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宫殿。
“皇上!臣妾……臣妾没有,你相信臣妾!”静贵妃哽咽,哭得梨花带泪。
“哼!”紫荆太后怒极,甩袖就走,“既然你们都不认为她是不祥,都要护着她,那哀家也不管了,你们日后若是因为她将紫荆江山毁了,哀家也不会再管!”
那什么“不孝”,紫荆太后不会再提出来,再说这个话题,也是让人给羞辱的,她可以肯定,她现在说了,从今天起,皇虚筌必定将“孝子”给演得无可挑剔!
心腹嬷嬷见状连忙跟上去,在经过静贵妃身边,静贵妃一把抓住了她的裙角,哭着求她。
“姑姑,姑姑你不要走,姑姑你要救救侄儿!”静贵妃本就抱病在身,这会儿又哭了,声音沙哑至极。
紫荆太后皱眉看去,见到静贵妃一张精致的脸满是泪痕,双眼通红,她心中有些不忍。
眼见奏效,静贵妃再加了把劲儿,哭得整个泪人一般。
就在紫荆太后打算于心不忍开口为静贵妃求情之后,站在一旁的凰殇昔忽然说道:“静贵妃娘娘,昔儿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个清楚。”
紫荆太后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直觉告诉她,凰殇昔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关乎到她。
静贵妃的哭声也突然戛然而止,她愣愣地反应过来之后,再次低声抽泣起来。
凰殇昔却充耳不闻,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手举出来,似漫不经心地说。
“昔儿在进来之前,曾有大臣问昔儿,手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当时昔儿只是笑笑,并没有告诉他,现在,昔儿想说了,昔儿手上的伤,是前几日在静贵妃的宫殿里伤到的。”
百官噤声,直觉不是他们说话的时候。
凰殇昔虽然是“告诉”那官员,可谁知那大臣存不存在的。
“你们看,静贵妃手上也伤到了。”
大臣们朝着静贵妃手看去,许是心虚,静贵妃下意识地将手藏起来。
皇虚筌暂且还没看懂凰殇昔要做什么,干脆不说话,静静地看接下来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紫荆太后没好气道,被凰殇昔气了一路,她这会儿不想听什么哑语。
凰殇昔再度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太后,您别急,昔儿只是想让父皇看看真相,知道一下昔儿手上的真正原因罢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凰殇昔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就闯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都转到了适才说话的身上。
那个人独自跪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她不是先前五公主的丫头吗?怎么现在跟在静贵妃身后?
众人这才意识到静贵妃身后的那个宫女是凰殇昔的。
静贵妃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就咯噔一声,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在出门的时候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了。
皇沾燊和凰沾露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又苍白。
琐玥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意味着什么,明眼人一看就
知道。
凰殇昔唇边的弧度越发的令人毛骨悚然,她阴阳怪气地声调听在静贵妃耳里异常的刺耳。
“哦?你犯了什么罪,罪到该死?”
琐玥身子颤抖,但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回公主的话,您手上的伤不是意外,而今日的局面也不是意外,都是静贵妃娘娘一手造成的!”
“你说清楚点。”凰殇昔脸色极为的平静。
而皇虚筌的脸色确实难看至极。
“事情是这样的,静贵妃娘娘手上抹有药粉,能让参汤变色的,她将药粉抹到你手上,再让奴婢准备参汤,还说让奴婢在您碰到参汤没拿稳的时候松手,就是要参汤碰到您手上的药粉,随即参汤变色。
她便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想让‘不祥’的名声更加落实到您的身上的!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二皇子会说漏嘴,药粉让人给换了,这才伤到了公主的手,皇上警告过静贵妃娘娘,静贵妃娘娘才不得不找到太后娘娘!”
静贵妃惊愕地看向琐玥,她本来还是抱有侥幸的,毕竟她当时没有太过信任琐玥,所以事情没有告诉这丫头,但是……这丫头怎么会这么清楚原委!
皇沾燊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皇虚筌的脸色可谓是黑得甚比锅底,那尖锐的目光射得静贵妃瘫坐在地面。
紫荆太后看了看凰殇昔的手,又看了看静贵妃的手,神情莫测,却到底驻足下来听听。
“没有!我没有这么做!皇上,你相信臣妾,您相信臣妾啊……臣妾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丫头本来就是五公主身边的,她肯定会帮着五公主说话的!皇上——”
静贵妃哭喊着瘫坐在地上,凰沾露连忙搀扶着她想扶她起来。
皇虚筌没说话,冷眼看着,脸上已然是一副极为不豫的神情了。
琐玥抬眸看了眼静贵妃,随即不卑不亢说道:“静贵妃娘娘,既然不是药物所伤,那您说你和五公主的手是怎么伤到的?”
“这……参汤太烫所导致的!皇上,您要是不信您就请当日医治的太医过来,若是药物所致,他当时也不会说是烫伤的!”
琐玥不缓不急道:“娘娘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料定了太医查不出来,而换药的人敢换,也料定了太医查不出来,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派人查查那人的房间,必然还能找到,
至于娘娘的……娘娘还放在身上并没来得及处理吧?”
最后那句话,彻底令静贵妃全身像是泄了力一般。
皇虚筌下令,让人去连茗碎房内去找,至于静贵妃的,不必搜查,也没人敢去查。
皇虚筌在等,等静贵妃自己拿出来,这样的话,他到还可以从轻发落。
静贵妃紧咬下唇,唯一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承认!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没有……”
琐玥跪着走到凰殇昔跟前,再次磕头,“主子,奴婢对不起你!”
说吧,朝着皇倾箫,皇虚筌还有紫荆太后的方
向都磕了一下,“奴婢也对不起各位主子!”
她从怀里掏出了几张信封,呈给凰殇昔,“两个月多前,秦尚书一事,也是另有隐情的!”
紫荆太后蓦然脸色一变,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到了静贵妃身上,见她的眼睛下意识睁大,顿时明白了什么。
皇沾燊在看到信封的时候,整个人都没力气了,瘫在了椅子上,半天都没有动静。
“当日秦尚书是被冤枉的,奴婢当时被静贵妃娘娘设计,她威逼奴婢如果不效忠她,她就将奴婢与男人在一间房的事情抖出去,处死奴婢,败坏主子的名声!
但是,奴婢跟在主子身边,实在是不能背叛主子,可是又担心主子的名声受损,于是奴婢只好跟在跟在了娘娘身边。”
说到这里,琐玥的声音带了哭腔,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她将事情娓娓道来。
“当初静贵妃想用我秦尚书的事情来试探奴婢,奴婢没法子,只好照做,奴婢和秦尚书都收监了,最后秦尚书获罪,便是因为这些!”
说着,琐玥将手中的信封再次往上送了送,凰殇昔脸色清冷地接过,皇虚筌的心腹太监过来,拿过去呈到皇虚筌面前。
那里,都是买通人陷害秦尚书的证据。
一张张信封打开,一片片内容呈现,皇虚筌的眼睛越来越锐利,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最后,他一叠信封全都扔了出去,“静贵妃,你让朕太失望了!”
“不!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此时此刻,静贵妃还是不肯承认。
看到这一幕,紫荆太后也完全确认了当时的事情就是静贵妃所谓。
紫荆太后面色难看地一把拽回自己的衣角,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你……你倒是什么都敢做!居然连哀家和皇帝都敢陷害!给哀家毒酒?哀家养在身边的就是这么一只白眼狼?!
亏得哀家还答应你出面站在这里,亏得哀家还念在姑侄关系!你……你……你的心思就这么歹毒!”
静贵妃连忙扑到了紫荆太后脚下,抱住她的腿,“不——不是这样的,姑姑,不是的,臣妾算好的,您和皇上都不会有事的——”
“哼!不要叫哀家姑姑,哀家没你这样的侄女,摆驾回宫!”紫荆太后狠狠抽回自己的腿,就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浪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后——太后——”
静贵妃在后面嘶吼,但紫荆太后的身影没有半刻的停顿。
凰殇昔在一旁冷笑连连,这便是自作虐不可活。
静贵妃回头,狠狠地瞪向了凰殇昔和琐玥,眼中带着众多的血丝,眼底的杀意和恨意弥漫,蒙蔽了她的眼睛。
琐玥接触到静贵妃投射过来的目光,她眼神坚定,口气决绝,“静贵妃娘娘,奴婢是不会做背叛主子的事情,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奴婢实在做不了昧着良心活得自在,
当初奴婢和一个男人在房间的事情,奴婢什么都不知情,为了主子的名声,奴婢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