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衫抱紧了谢轻臣的后背,因为疼痛,手指甲都快嵌入他的身体,她急促地呼吸着,那种疼痛之感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
就算不被摔死,她也必死无疑了。
她伏在谢轻臣肩膀上,如情人般细语呢喃着。
“谢轻臣,我杀了你,杀了你最爱的人,你是不是恨极了我?”
“石青衫……”
谢轻臣几乎是很无力地,说出了这三个字,清泪从眼眶中一滴一滴地坠落。
最爱的人,才知道如何伤你最深。
杨择之于玉颜如此,石青衫只比杨择更狠。
石青衫低低笑着,几乎是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话。
“你不是爱我吗?那我拉着你一起死,也算让你如愿了吧?”
她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小,双手的力气却奇大无比,死死抱着谢轻臣不松手。
“我死,也是为了杨择,这一生,我从不后悔,遇见他……”
她说话的声音忽然断了,在怀中的身体也僵硬无比。
谢轻臣的双手抬起,微微发颤地攀附在石青衫的后背,笑得泪水连连,笑得痛不欲生。
唐婉然望着这两人纠缠的身影,急速地向崖底坠落着,看那谢轻臣再无回天之力,双双坠落
。
直到那一黑一青的身影化成两个模糊的点,坠入无边深渊再也看不见时,唐婉然绝望地趴在岩石上,泪水也模糊了双眼,悲痛的声音惊了断肠崖下的鸟雀。
“石青衫……”
再无回音。
……
战场。
玄轻和赤焰这一仗,是以智谋决胜的一战。
战争激烈无比,玄轻士兵那种不要命的悍匪打法,还是胜了一筹。
玄轻所有人都斗志昂扬,周策、石青寒带头冲锋陷阵,杨婵、石梦年从两侧包抄,所有人都以杨择为中心,拼尽全力去冲向赤焰最后一道堡垒。
而赤焰人,他们损失惨重,可也咬牙拼着最后一口气,为了赤焰的尊严而战。
唐念白冲在最前面,和杨择纠缠在一起。
同门的师兄弟,没有一个人会手软,都拼了所有的力气,为最后的胜利而战。
所有咬紧牙关为国家拼杀的士兵们,全都满怀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眼前不远。
战火遮天蔽日,天空都灰蒙蒙一片。
临近傍晚时,一阵晚风吹来,浓重的烟雾慢慢散去,露出天边火红一片,那是燃烧如火焰般的晚霞,照亮了冷酷无情的战场。
就在天边的霞光洒落战场
之时,玄轻士兵加速行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有人都孤注一掷,拼了这一身的胆气和匪气,向赤焰最后一道防线攻袭而去——
当赤焰营地最后一个防守的士兵倒下时,惊天动地的兴奋吼声震彻了天边的夕阳和晚霞。
正在奋力拼杀的杨择和唐念白,也停下了手中的刀戟,望向赤焰残破的营地。
玄轻的大旗在赤焰营地飘扬着,正如同杨择一样,招摇嚣张。
玄轻,胜了!
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命运早就被石青衫书写在帝王书上。
杨择将长刀插在土地之中,脸上露出懒洋洋的笑容,望向唐念白。
“承让了。”
唐念白回头看了眼失守的营地,还有赤焰士兵脸上那黯然的神色,心中生出无限怅惘和失落。
再一回头看向杨择,唐念白缓缓扬唇,笑容如从前一般温润淡泊。
有小兵跑过来,将赤焰皇帝的玉玺和早就写好的降书交在了唐念白手中。
唐念白双手捧起玉玺和降书,半跪在杨择面前,极其真诚地高声拜道。
“赤焰愿降于玄轻,吾皇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云霄,赤焰士兵都纷纷放下手中兵器
,跪伏在他们新的君王脚下。
杨婵、石梦年、周策、石青寒,脸上无一不露出振奋的神色,这是他们身为玄轻人最大的荣光。
杨择轻笑着,将那玉玺和降书接了下来,高高地举起。
银色铠甲在夕阳光的照耀下,如沐圣光,身为天下之主的他,生出一种睥睨苍生的傲然之感,他当之无愧。
欢呼声雷动,震彻了这方战场,好像要将天下归一的喜悦,借着明月清风传向这世上每一个角落。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之时,唐念白淡雅地笑着,捡起地上一把长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
这次,他输得甘心。
把赤焰交在杨择手中,他没有遗憾了。
可他终究是败了,便用他这条赤焰最后一任君主的性命,来成全了赤焰最后的尊严吧。
长刀已经划破了唐念白的皮肤,就在此时,有一道急促的声音盖过所有人的声音——
“报……”
来者是守在石青衫身边的亲信兵,这是唐婉然派来传信的。
亲信兵驾马前来,还没有来到杨择跟前,已经高高喊道。
“启禀皇上,赤焰皇后命属下前来报信,五小姐和玄机真人一同摔落断肠崖,无法生还!”
啪!
长刀掉在了地上,唐念白僵在原处。
杨择脸上的喜色,立刻褪得干干净净,他额角的青筋隐隐现出,有着极大的愤怒。
杨择用了轻功,飞上了最近的一匹马背,驾马扬长而去。
那贵重无比的玉玺和降书,被弃之如敝履。
……
春暖花开,离那场决定天下之主的大战,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深渊之下的温度比外面更冷一些,花儿刚开出花苞,又被薄薄的小雪覆盖。
洪流不知疲惫地奔腾涌动着,雪水化了又冻上,将罕见的脚印冻成泥泞。
荒无人烟的崖底,这几个月却来来往往多了很多人。
他们都是在寻找一个女子,据说那是天下之主的心上人。
一波又一波的人过来,加入寻找的队伍,如石梦年,周策,杨婵,玉子熙,石青寒,姜风眠他们,都曾来过。
热闹一时的断肠崖,因为遍寻无果,又都纷纷散去,一个多月了,所有亲近的人都放弃希望了,包括石青寒这个亲弟弟。
当大家看到断肠崖下正对着的这个洪流时,一早儿就绝望了,可他们不忍心说。
一茬儿又一茬儿的人来了又走,唯独有一个人,仍然坚信不疑地在这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