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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溯以功法将各处架子一一封印,尔后众人出了藏经洞, 又以禁制封印此洞。聂云葭一直默默看着, 此时却忽然道:“你这禁制怕是不成,若是来了渡劫大能将之毁掉,这些东西可就保不住了, 更勿论流传后世之说。”

    孙溯无奈道:“老夫并不擅长空间隐匿之术, 能做到此地步已经尽力......”

    韩绻忽然插口道:“大师兄, 当日我们在弥殇古境, 可是靠着神魂之力打开了此处禁制,而且这里,”他伸手点一点石壁,“有一幅类似九天星云图的涂鸦制作,虽然画的不怎么样,但却救了我和小覃的命,不然非得被钱雁衡打死不可。”

    聂云葭笑道:“我画画一向妙笔生花,既然那幅画不怎么样,就一定不是我画的, 你却与我说什么。”

    韩绻哑然无语, 他的确不知道聂云葭是否会画画,更不敢确定那幅图出自何人之手, 他只得以眼光向覃云蔚求助。覃云蔚却是欲言又止,聂云葭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斜睨他一眼, 目光中笑意隐隐, 缓缓抬起右手,衣袖半遮半掩,比了食中二指给覃云蔚看,一边轻声道:“自从你寻了这个伴侣,师兄在你心里恐是要排到九霄云外去,你就可劲儿使唤我吧。”

    他出手如风,再次以禁制封存此处秘境,尔后随手画了一幅图案在石壁上,韩绻道:“小覃,真的......真的是那副图画!”与覃云蔚趋近石壁,各自以一缕神魂之力注入石壁之中。

    孙溯并不知他们神神秘秘在做什么,急忙忙出了偏殿,放出灵识在明谷中查探一圈,却发现赶来的渡劫修士越来越多,护山法阵在他们联手攻击之下,竟有摇摇欲坠之兆。他纵然有心送这六个人出去,但来回查探下,竟寻不到可乘之机。孙溯拊手来回转得几趟,韩绻看得焦急,忍不住道:“那不如把打通域外之法送给他们好了,如此他们是否就可离去?”

    孙溯尚未答话,覃云蔚厉声道:“不行!修为能至渡劫者,个个聪明绝顶,他们会很快发现你精血之用途,纵然五成不够打开一条通道,也断断不会放过你。这么一大群追过来,任谁都无法应付,你还想不想回云天去了?”

    韩绻顿时噤声,委屈无比看看聂云葭,暗道你看你师弟对我多凶,聂云葭慢吞吞笑道:“既如此那就舍着我这把老骨头上吧,谁叫小师弟舍不得如花美眷呢?师弟,这是第三次,我以空间转换之术带着你们出去,之后我怕是真不行了,下来就得指望你们。”

    覃云蔚拧眉道:“大师兄......”然而无奈之下,也只得再次让他出手。孙溯约莫是觉得愧疚,顺手又塞给年纪最小的二凤和韩绻各自一大袋灵石灵丹,嘱咐道:“路上用。”这老儿虽然在玉螺洲为非作歹了不短的时日,但对待家人朋友的一片赤诚之心却也让人钦佩,只是没人敢再邀请他回到后世去了,况且纵然出言邀请,想必他也舍不下宗族师门诸人。

    众人与孙溯匆匆话别,此时明霄宗中人都忙着去应对围困明谷的渡劫修士,四下里见不到几个人。聂云葭带着五个人随便寻一清净无人处,展开空间转换之术,瞬间移至明谷之外三百里处,覃云蔚立时祭出凌云舫,六人登上飞行法器,飞一般逃离了此处。

    但行不出多远,身后遥遥地似有灵力逼近,竟是一部分渡劫大能感悟到空间细微变动,竟然急追而来。覃云蔚的凌云舫飞行速度极快,聂云葭虽然无法再动用修为,但灵识尚在,他前世又喜欢四处乱逛,见此区域山川河流与后世之魔域颇多相似之处,于是指挥着覃云蔚穿迂回曲折穿插纵横于山川之间。那些渡劫修士在末世连年困扰之下,虽然紧缀不丢,但要追上却也并不容易。

    众人连着赶路五六天,虽然追兵靠不近飞舟,但却也无法轻易甩开他们。韩绻和聂云葭都算是伤患,只蹲在船头舱壁之下胡扯。二凤法力低微帮不上忙,也遵守诺言不往聂云葭身前来,就远远躲了船尾去。余下覃云蔚和方锦容庄霙三个人轮番驾驭飞行法器,极其耗费修为,不得不频频换班,却依旧甩不掉追兵。

    庄霙见聂云葭从头至尾袖手旁观,忍不住发作道:“聂前辈,你为什么不能来换班干点正事儿?”

    聂云葭翻他一眼,懒洋洋道:“年轻人就该多历练才能长进,瞎闹个什么。又不是你一人在出力,看看你家少盟主,再看看我的师弟,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哪一个都比你乖。”把庄霙气了个倒仰,偏又惹不过他,只得把一口气生生咽下。

    众人都装作未察觉庄霙的怒气,韩绻忧心忡忡道:“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这些人又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却为何追着不丢?难道是为着我们的灵石?”

    聂云葭道:“你的灵石在渡劫大能那里不算什么,恐怕是因为孙老儿的煽风点火吧。他之前一直在偏殿之中忙活那个法阵,顾不上别的。待打发走了我们,出去一看,哎呀不好,铺天盖地的渡劫修士,他必定又开始心疼他那些苦苦奋战的族人及同门,于是索性告诉那些渡劫修士说,功法和能打开域外通道的人都在那条破船上,快些追去吧。”

    韩绻被一语点醒,以孙溯之心性,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做起来最是得心应手,他气得狠狠拍船舷:“大师兄言之有理,必定又是这老儿作怪,他一门心思都是为着宗门家族,什么龌龊事情做不出来!不过大师兄若是嫌弃小覃这条船破,您老拔根毫毛都比我们的腰粗,回头还请大师兄赏他一条新船。”

    聂云葭本懒懒靠在舱壁角落下晒暖儿,闻言却起身,强大的灵识忽然释放出去,瞬间扫遍方圆数千里之遥,韩绻离得太近自然也被殃及,惊得一哆嗦,嗫嚅道:“大师兄不想赏就不赏,别吓我。”

    聂云葭道:“并不是,我们已经被包围,来的都是渡劫修士。”

    众人闻言忙放出灵识扫遍周遭,尔后脸色都变了,聂云葭却似乎成竹在胸,闪身行至覃云蔚身前,将九天星云图在他面前打开,单指于图上一点,一缕流光在暗金色的星云图上缓缓流过,瞬间形成一条指引标志,正指向玉螺洲方向。他将星云图塞入覃云蔚手中,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师弟,你们按着这条路走,九天星云图会引导你们回到后世。”

    覃云蔚一把抓着他的衣袖,紧紧攥住:“不行!已经三次了,你不能再出手,不若我们一起和他们拼了就是!”

    聂云葭见他紧张得脸色发白,轻笑道:“骗你的,其实还可以再动一次手,我去跟他们打一架过个瘾。”

    他衣袖微拂,覃云蔚手腕一麻,不由自主松了手,他急道:“大师兄,在后世也不见你这么找人打架,为何跑了上古来打,若能出手就再施展一次空间转换之术,我们直接走了就是。”

    聂云葭闪身出了凌云舫,又回头道:“不走,后世有几个渡劫大能,打死一个就少一个,哪里能如在这里一般打得名正言顺痛快淋漓。”

    他双手结印将灵力打在凌云舫之上,凌云舫在空中忽然变得轻飘无比,被他送入一条空间通道之中,覃云蔚只来得及看到聂云葭身形在空中幻化成点点星光,须臾消散不见,他只得道:“大师兄,那你小心些!”

    几百丈之外虚空中聂云葭之语遥遥传来:“该小心的是你,后面的路须得你们自己走了,一路平安。”

    凌云舫再次现形,已经在数百里之外的空中,脱离了那些渡劫修士的包围圈。覃云蔚沉默无语,只埋头驾驶法器疾速前行,余人见他脸色不好,连素来尖酸刻薄的庄霙都不好意思再多嘴多舌,只忧心忡忡观望来路之情形,但由于离得太远,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聂云葭孑然一身漂浮于空中,见三四个渡劫修士气势汹汹合围而来,他素来擅长越级战,对付同阶修士一人应付数人不在话下,见状索性先发制人,双掌轻轻往下一压,来人只觉巨大灵压扑面而来,竟不由自主被弹出数丈之远,聂云葭笑道:“原来上古修士不过如此。你们几个不行,不如等人都来了再出手吧,也省了我的力气。”

    此语虽然听来有些狂妄,但众人却知他所言非虚,小心翼翼将他合围在中间,果然不敢轻易出手。那些渡劫大能来得极快,不过瞬间人便到齐了,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聂云葭左右环顾,又是轻笑一声,默然。其中一老者冷冷道:“我们的来意你心知肚明,你若是乖乖交出离开此洲域的术法秘籍和你身上的灵石,或许我等也会网开一面。”

    聂云葭笑道:“是孙溯让你们追来的?你们为何被引至明谷,就是因为孙溯动用了这等术法,如今却又被他一竿子支到我这里,他可不趁机跑掉了?”他顺手甩了一份玉简过去:“他的确给了我一份,只是我并不知怎么用。”

    那老者昂伸手接了,与另外几个人聚首一处,将那玉简研究片刻,转头问道:“你的那些同伴呢?”

    聂云葭摊手:“走了。”

    那老者命令道:“去叫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去验证一下此法术。”一看就是个惯于发号施令作威作福的长者。

    聂云葭负手而立不怒反笑:“你让我去哪儿叫,我管住我自己即可,哪里做得了别人的主。”他拖延了这么一会儿,觉得覃云蔚几人应该已离得远了些,索性道:“我自后世而来,闻听上古修士法力高深,今日终于有幸与诸位相逢,却是正要请教。”

    言罢不容诸人答应,单手缓抬结印施法,一道灵力冲霄而起,狂风挟隐隐呼啸之声,自九野八荒席卷而来,倏然间,云层退散日月无光,苍穹变幻为暗紫蓝色,深邃无比,尔后群星依次闪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倏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