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这个早朝还是很正常的, 和往常没有多大差异，仅有的区别大概就是那些出身世家还身居高位的臣子, 从早朝还没开始时，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有平日里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同僚, 劝说过他们不要露出这幅表情，以免被敌对派系的臣子挑出来, 令陛下不喜, 可是无论他们劝说多少遍, 这群人还是那种有些神思不属的神情。
不过很快的，一脸恍惚的人就不止这些了，皇帝接下来说出的那些话, 一次性炸懵了所有不知情的人，或者说就算是知情者，在听到皇帝真的在朝会上说出他的决定时，大脑也空白了瞬间。
皇帝陛下他可不是一个会收回自己说出的话的人, 更何况这件事他已经打算了有一段时间, 自然不会临场放弃。
“为了择出朕最优秀的一个子嗣, 所有十六岁以上的皇子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全部参与到朝政中来，通过他们处理事务的手段最终由朕做出评比，端慧公主才华绝世名声甚佳, 允其参与其中。”
皇帝的话语十分平淡, 连什么大的起伏都没有, 就像是宣布明天吃什么饭一样, 宣布了这个劲爆的消息。
皇帝的话音落下之后, 整个朝会瞬间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有那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臣子恢复了过来，并且顺便摇醒身边的人。
然后整个宫殿内部顿时嘈杂了起来，臣子们直接忘记了朝会上表现失态，会被定义为君前失仪受到惩罚，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讨论起了这件事，甚至有比较迂腐的文臣当场就尖叫了起来，大喊着这个决定有违祖宗礼法。
而正在右侧第一的位置上的秦博，虽然惊异于皇帝的这个决定，但想到这个决定符合了秦悠的想法，避免她为此继续算计，而且从他的感应来看，皇帝也不是想利用秦悠之后就放心了。
除了一开始稍微抖了抖眉毛，后来就继续淡定的站在原地听着其他人的交谈，并通过他们神情语气的微妙变化，找出可能对秦悠有损害的人。
也难怪这些臣子反应这么大，让诸位皇子通过试炼展现自己的能力，基本上每个儿子比较多而且自己也没有偏爱哪个儿子，就准备立那个儿子为储君的皇帝都会做，只是方法略有不同而已。
大臣们自从发现皇帝对诸位皇子都态度淡淡，没有明确对谁的支持，只是任由他们积蓄力量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皇帝迟早有一天会对诸位皇子进行考验，胜利者获得储君的位置。
皇帝的这番话中，最重要的就是最后那允许秦悠参与的话，虽然皇帝说的只是找出自己最优秀的子嗣，最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但所有听到的人都能自动心领神会到他真正的想法。
可是，决定未来储君的一场试炼，让一个公主参与其中的意思，由不得这些臣子不多想，给一个公主成为太子的机会，这是自古以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群臣能在短时间内接受的了才怪。
接受不了这件事不止是那些大臣，还有几个早已领了差事能够上朝的王爷，虽然很开心皇帝终于愿意立储了，可是最后那个秦悠和他们一起参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也幸好皇帝早就猜到了他的这个决定会得到太多人反对，所以对于那些言行比较失态的也没有多加惩罚，否则单凭君前失仪这一项罪名，底下的这些臣子就能被清空十之七八。
“陛下，此事不该有女子参与其中啊。”一个略显老态的大臣，激动的想要改变皇帝的想法。
这个大臣皇帝知道，曾经因天资出色，受到一个世家的资助才能习得高深的知识，对那个有恩于他的世家忠心耿耿，而且那个世家就是昨晚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几个世家之一。
“为何不该？朕要的是朕最优秀的子嗣，还是说爱卿认为公主不是朕的子嗣吗？”皇帝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可是这淡淡的笑容却看的下方说话的大臣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他知道这话接不得，皇帝对皇后的感情之深世人皆知。
当年他登基不久，还受到世家的压制的时候，都能为了皇后的死差点发疯，对上当时如日当天的世家阶级，虽然当时杀得只是一些从犯，但后来皇帝真正压下世家之后，放下其它更加危害国家的世家没管，先不分缘由的解决了当年害死皇后的主谋。
而皇帝这话他一旦回答不好，就是怀疑皇后的忠贞，质疑端慧公主的出身，敢有这种想法，皇帝绝对不会放过他，到时候就算是生不如死都是轻的。
“臣，臣没有质疑公主身份，只是女子参与朝政之事自古未有，况且陛下的这一行为本意是为了，为了……”
那臣子心里十分惶恐，可是却有不敢不回答皇帝的问题，但是那个世家的恩他也必须报，所以依旧反驳着皇帝的意见，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有些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也是不能真正说出口的。
皇帝心里是真的有些恼怒了，昨天晚上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们已经和他达成共识，只要他不直接立秦悠为储，给其他皇子一个机会，那世家就不阻止他给秦悠和那些皇子同台竞技的机会，结果今天就有人来拆台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详细调查过的世家的历史，皇帝想到了一件事。
“不敢说了吗？既然有人反对朕的安排，那朕也不妨直说，此次比试的目标就是为了选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胜利者会被立为储君。”他轻描淡写的抛出了这番话，就像是不知道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一样。
听到皇帝的话，几个王爷的表情都有些激动，虽然猜到了这次比试会决定储君的身份，但是猜测终究是猜测，哪有皇帝亲口说出来的震撼。
“那陛下为何会允许端慧公主一个女子参与其中，按照祖制，储君不是该在诸位皇子中间抉择吗？”那个大臣像是找到了什么证据一样，声音都提高了许多，为了报答那个世家曾经对他的栽培之恩，他已经有了被皇帝处斩的觉悟。
听到这个臣子果真落入了陷阱，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祖制？什么是祖制？我族先祖当年不过草莽出身，生逢乱世推翻暴君才成了如今的皇室，所以要论祖制的话，应该以底蕴悠长的世家为例吧。”皇帝的笑容隐隐透着一丝神秘，可惜除了秦博没人能看得出来。
“是，是啊，陛下言之有理。”这个臣子也有些发愣，皇帝刚刚不是还在支持端慧公主吗，可是如果真按照世家的祖制来，那么端慧公主根本没有机会，不过他可不管皇帝是不是在犯傻，他只知道他有机会报恩了，急忙应下了皇帝的话。
“据我所知，世家嫡庶之分一向严重，别说继承家业了，庶子的生活甚至比不上一些较为得宠的奴仆，那么如果当时本家没有嫡子呢？”皇帝的语速很难，给人一种他真的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感觉。
“如果没有当时嫡子的话，应该会过继同辈的其他血缘相近的孩子为自己的嫡子，或者择一优秀的庶子，将其记入嫡母名下成为嫡子以继承家业。”那个臣子稍微想了想，找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答案，回答了皇帝的问话。
在他还尚且懵懂不知的时候，那边出身世家的文臣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知道皇帝究竟想说些什么了，可是就在他们想要阻止的时候，那个臣子的回答已经说出口了。
“朕现在的情况就如刚刚所言，朕虽然子嗣还算繁茂，但皇子们皆乃妃嫔所出，而后宫佳丽三千虽然说的好听，但终究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诸皇子也只能算得上是庶子。”
说到这儿皇帝的脸色有些发冷，不过是一些庶子，竟然还因为嫉妒他宠爱自己唯一的嫡女，对他的宝贝女儿心生杀意，想要在登基之后害了他最宠爱的女儿。
“从来没有哪个正妻看妾室生下的孩子顺眼的，朕当年已经做错了太多，现在根本不可能为了几个庶子惹得她不高兴，所以庶子记入嫡母名下成为嫡子的事别想了。”
听到这态度明显的话语，还有那对众妃嫔还有几个皇子的讽刺，下方那些和女儿或孙女在宫中为妃的大臣们，脸色都有些发青，可是说出这话的是皇帝，而且他说的虽然不好听，但也确实是事实让他们连反驳都做不到。
“至于过继，当初朕之所以登基就是因为朕的那些兄弟们斗得太狠，皇室嫡系只留下朕一根独苗，况且朕也是想要自己的血脉而不是一个顶着朕子嗣身份的亲戚继承朕的位置的，你说朕该怎么办？”皇帝的脸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那些世家出身的臣子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皇帝的想法果然走向了他们最不能接受的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