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逐渐恢复意识,就看到了眼前所站之人。
是他们熟悉的战友,“嘿,宁二!”
“楚大哥!”
“秦嵩?!”
“老方?!”
看见彼此,他们都有一些的惊讶,“你们怎么在这啊?”
“我还想问你呢,你们怎么站在这里,哦,不对,是我们怎么在这里”
八人的阴魂齐聚在此。
“这老头,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你们觉不觉得跟那小孙头有点像?”
孙老爹含着眼泪,望着他们。
“是我,就是我啊。”
“嚯,老孙,我们就睡了一觉,起来你咋就变成一小老头了呢。”
解释完以后,几人沉默了,“好在,我们死的不冤。
真的是到了太平洋盛世,用我们的死换来了万代安宁,也不错。”
“对,就是,咱们死的也挺有价值的。”
“小孙子,你还就没给我们准备几身新衣服?
瞧瞧,我们这灰头土脸的,死了几十年还这一身。”
“准备嘞,准备嘞,这就给你们烧去,你们换上。”
孙大娘在一边将准备的纸衣都给烧了过去,他们准备的是新式的军装。
他们是烈士英魂,应该像模像样的走。
一件件的纸衣被熊熊燃烧,顷刻间,就像是变魔术似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了崭新的军装。
就连面孔都变干净了。
有了香火供奉,他们魂体得到修复,稳定下来。
“诶,老钱诶,你们看”
“行了,咱们就别打扰他们夫妻俩了,跟小孙头喝酒去。
把这小孙子不是给咱们准备了一桌的酒菜吗。
趁着天还没亮,不醉不休,酣畅淋漓的喝它一场!”
“就是,喝它一场的!要不是打仗,我肯定回去开一间酒馆,天天喝酒。”
“走走走,小孙子,你带路!”
几个人的身影,在黑夜之中散发着光芒。
照亮了街道小巷。
沈建设守着他们,等天明之时,就得送他们去投胎了。
这一面,就算是他们最后一面。
“立哥”
“秀娟”
“你怎么这么傻,当年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何苦等我这么些年呢,我当初留给你的和离书,你没看到?”
钱立握着妻子的手,身死,魂归故里后,他就一直跟在妻子身边。
不愿离开。
他发现他可以跟随妻子,却不可以跟妻子交流。
看着她从花样少女,到白发苍苍,钱立内心最多的感受,是无奈。
无能为力,无法阻止。
每每看着妻子他们结婚时的照片哭泣。
内心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答应了她结婚。
他一心为国,就不应在祸害一个无辜之人。
“我看到了,是我自己不愿意离开的,娘他们也劝说过我。
立哥,我相信你会活着回来,就等了,等到国家大胜的消息,你还没回来。
我想是不是这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回来的迟了。
我就想再等等”
“傻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欺骗自己。
“立哥不也傻吗,陪着我这么些年。
如果不是沈家小子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一直在我身边。
立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太久了,我也有一些记不清了,死后,我睁开眼睛,就回到了家里。
看到你们,以为自己还活着,可却触碰不到你们。
方知晓,自己已经死了。
这次若不是碰上那位小伙子,还不知道得守到你什么时候呢。”钱立嘴角带笑,看着妻子。
“秀娟,这个院子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这辈子的守护和陪伴。”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回来,我们就来京都定居。
虽然,但也算是实现了这个心愿。”
隔壁,兄弟几人坐着吃酒聊天。
“臭小子,你都不知道啊,在地底下埋着多难受,阴暗又潮湿,还有好多小虫子。
我是真的受不了,你这小子,咋这么迟才把我们挖出来呢。
等了你一年又一年,还以为你把我们忘记了呢。”
“哪能把你们忘记了啊,那些年虽然咱们打了胜仗。
但风声还是很紧,时不时就有小日子伪装来,进山林里就是为了那些东西。”
“我那时候逃出来,迷迷糊糊的,路上没做标记,忘记了回去找你们的路。
这二者之下,我就没找回去了,做了个守山人。
瞧瞧弄死的狗东西,都有几十个了。”孙老爹叹气。
“是不安宁,我们虽然埋着,但能在山林里活动。
时不时就有人踩在我们头上活动,我们闲着无聊,还吓唬了他们呢。
不过实在是不经吓,一点风吹草动,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你说他胆子小吧,他们敢到我们的地盘撒野。
你说他胆子大吧,一点都不经吓,害,也就他们能陪我们玩了。
要不然,我们还真挺无聊的。”
“小孙子,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把我们的尸骨挖出来,送回了家乡。”赵国举起酒杯,一切都在酒里,不言而喻。
一饮而尽。
天明之时。
沈建设过来敲门,提醒了一句,“该走了,各位。”
“昂,该走啦。”宁二侧头,看向沈建设,应了一句。
“走吧,走吧。”秦嵩拍了拍衣服,站起身。
“小孙子,我们就先走了,在下头等你啊。
你别着急,活够了再来找我们,替我们多体验一把。”
“孙大哥,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掉眼泪。”宁二伸手抱了抱孙林业。
“林业,我们走了,后悔有期。”
泪眼婆娑,送他们离开,看着他们身影逐渐模糊,消散。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到了这岁数,反而越喜欢哭呢。
当年也不见你落泪过啊。”钱立过来,就看到孙林业抹眼泪的动作。
“我不是过来跟你告别的,是来交代你一些事的。
林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好活下去。”
钱立也离开了。
伴随一声鸡鸣,天亮了,梦醒了。
一切恢复往常,仿佛他们就从未来过一般。
桌上的酒水未曾动过,如果不是昨夜的记忆在提醒他们。
都以为,只是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