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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9章 与其瞎了,不如忘忧

    秦月染吩咐的事情,身为贴身女使的念夏自然是欢喜的应承下来。

    吃过午饭后,念夏就按照秦月染的要求,坐上一辆竹棚小马车离府了。

    秦月染站在景王府的角门前头,看着念夏的马车越来越远,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念夏,虽然你是跟在我身边多年,几乎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使……

    可你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活不长久的。

    ……

    顾梓晨出城去顾家祖坟那边上香的时候,另一边,顾家老宅这里,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老太太林氏知道秦月朦死后,提心吊胆好几晚上。

    生怕被太子怪罪。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月朦虽然是被疯牛冲撞早产了,可深夜出府是因为她啊。她说想要见见秦月朦,孙女才出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秦月朦后事办完后,太子那边就遣人过来传话,名为安抚,实则警告,说她年纪大了,过于操心了孩子们的事儿了,孩子们孝敬与否,原不在请安上,需要真心才可。既然想要颐养天年,就不该只是窝在京城里。

    还说京城北风甚大,容易吹的老人头痛中风,让她移居别处,到侯府名下的一处山

    庄里休养身体。

    这不就是借着关心的名义,实则是在敲打她?

    林氏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了,听到内侍官说完这些话以后,当场就明白了太子爷是个什么意思。

    当今太子金口玉牙,亲自开了口了。

    她除了客气谢恩,老老实实的听话挪窝,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何况半个京城的官眷娘子圈子,都听说了秦月朦出事是怎么回事。

    也都在议论,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事多挑理。

    也都认为,秦月朦出事,是有她这个祖母一份原由的。

    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太子也发话了。

    林氏在收到太子敲打的第二天就带着身边的许嬷嬷收拾行李,第三日就已经准备妥当,坐着一辆马车,带着几个小厮和婆子,去挨着京城的广阳府,在广阳府城郊的园子里住下了。

    而景安侯府里,因为秦月朦出事,更受打击的人则是柳姨娘。

    自打秦月朦血崩而死后,侯府的柳姨娘受了刺激,一辈子在后宅里谨小慎微,在老太太和之前林氏嫡母的磋磨下,苦熬了大半辈子,才把膝下唯一的女儿抚养成人。

    眼看着是苦尽甘来了,只等秦月朦生下孩子,顺势在太子爷面前提一嘴,柳姨娘就可以搬出

    后方,安置在东宫小院子里住下,彻底的守着一个院子,松快的活后半辈子了。

    却没想到,唯一的女儿竟然是死在了生产当日。

    而且还是她还是亲眼看着秦月朦气若游丝,香消玉殒的。

    这让她这个做娘亲的,如何不心痛?

    当天晚上就哭晕过去,醒来后又在东宫里哭闹不止,几个内侍和宫女都劝不住,实在没法子,有遣人去侯府传话,让景安侯亲自带着马车和郎中,把柳姨娘从宫里拉出去的。

    之后在院子里,柳姨娘也是水米不进,浑浑噩噩的哭了好几天。

    期间不管是谁来开导,甚至秦信泽为了哄她,说要把她扶正做正室嫡妻的话也说了。

    但柳姨娘已经是听不进去,沉静在秦月朦的死讯里难以自制,好几次睡到半夜都从睡房里爬起来,满院子的喊要去找秦月朦。

    连哭带闹了这些天,一直到把眼睛即将,双眼剧痛,无法视物了,柳姨娘哭不出眼泪了,人也消沉下来。

    侯府里闹的鸡飞狗跳,不知多少官宦勋贵都在看笑话。

    秦信泽唯恐落一个苛待良妾的骂名,不管这些日子柳姨娘如何闹,都是好言劝慰,还请了数个大夫进府来瞧眼睛。

    大夫们无一例外,全都告

    知秦信泽:若想要保住柳姨娘的眼睛,不让她真的哭瞎双眼,不再宅子里寻死觅活的要闺女,就只能用忘忧散。

    忘忧散,据说是前朝,大岳国时期,从宫里流出的一个药方,专门给那些宫中胡言乱语的老太妃们,还有大悲大痛之人,忧思过度,神似癫狂的时候才会用的药方。

    长期吃下忘忧散的人,就是再怎么狂躁激动,也会慢慢情绪缓和,识海昏聩,忘记忧愁,不再哭闹挣扎,安静如水,不再有丝毫波澜。

    故而名作忘忧。

    景安侯府上的管家端着手里加了忘忧散的一盅茶,临进柳姨娘房间之前,还是有些迟疑,看向跟着一起来的秦信泽:“侯爷,真的要给柳姨娘吃下忘忧散?听说吃多了,可能脑子就吃坏了。”

    “不给她吃忘忧散,咱们阖府上下都要跟着一起遭殃,你看这些日子,咱们侯府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吗?”

    秦信泽没好气地说完这句,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歉意和无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若是不给她吃,就这么让她每天哭啊闹啊,眼睛哭瞎后,怕是也要跟大娘子一样,变成失心疯了。与其让她又瞎又疯,还不如直接忘忧。”

    管家跟着点点头,“也是,侯爷说的有理

    ,那我便把这茶水送进去了。”

    “去吧,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说完,一同走到了柳姨娘的寝室门口。

    守在门口的女使马上推开房门,给两人见礼。

    秦信泽和身边管家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进了房间。

    ……

    几个时辰后。

    日暮西斜,残阳余晖,将天边的羽状云层晕染出了瑰丽的颜色,橘中透紫,犹如上好的丝缎,悬挂于西边天际。

    秦月染掐算着时间,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雇来的那批人把事情办妥了,念夏这个蠢丫头应该已经‘不慎’淹死在城外的沅河之中了。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夜幕低垂,仍不见念夏回府,秦月染才彻底放下心——看来念夏是彻底死了。

    于是,她喊来府里的总管事,假模假样的询问焦灼了几句,然后派两个小厮出城去寻找念夏的下落去了。

    而她挺着肚子,心安理得的坐在自己屋里,守着一张圆桌子抱着天青色瓷碗,优雅得体的用着晚膳。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爱吃的老鸭汤没有了,便让守在旁边的女使去小厨房盛汤。

    她专心夹着一道笋干烧肉,刚要入口,就听到门口突然响起了秦凤歌的声音:“你真是好狠的心肠!”